msp;“那……那陈观身上的……烙印,能清除吗?” 知更急切地问,这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老约翰停止了搅拌,将那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粘稠物端了起来,走到陈观床边。他没有直接回答知更的问题,而是将碗递到她面前。
“拿着。等他肩膀上的药糊干了,把这东西薄薄地涂一层在上面。能暂时屏蔽掉一部分他伤口散发的‘深渊回响’(Abyssal Echo),让外面的‘东西’没那么容易闻着味儿找来。” 他顿了顿,浑浊的目光锐利地扫过陈观苍白的脸和知更紧张的神情,才缓缓补充道:“至于清除烙印?哼。维泽尔亲手种下的东西,连接着深渊的污秽源头,那是刻进灵魂的毒。除非找到源头,或者……有更强大的力量强行将其剥离、净化。” 他的目光在知更胸前那枚散发着极其微弱乳白光晕的挂坠上停留了一瞬,“你的‘源种碎片’(Seed Shard),太弱小了。护住你自己不被这里的污秽彻底侵蚀已是勉强,救不了他。”
知更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识地握紧了胸口的挂坠。那微弱的光晕,是她最后的依靠,却如此无力。
“那……那怎么办?” 她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
“怎么办?” 老约翰重复了一遍,语气带着一丝近乎残酷的漠然,“先活下去。活到找到办法的那一天。或者,活到变成一具对深渊更有用的躯壳,让维泽尔亲自来回收。” 他说完,不再理会两人,转身走向工作台,拿起一个布满精密刻度的金属仪表,开始调试着什么,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活下来……变成更有用的躯壳……
陈观咀嚼着这冰冷的话语,巨大的无力感和深入骨髓的寒意再次包裹了他。他就像一件被丢进废料堆的破损工具,暂时被一个古怪的老工匠捡了回来,修修补补,却不知道下一次崩坏会在何时,也不知道最终的命运是修复还是彻底报废。艾米……艾米在维泽尔手里,又会经历什么?那个疯子会把她怎么样?
恐惧和思念如同藤蔓,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比伤口的疼痛更加窒息。
“艾米……” 他无意识地喃喃出声,声音破碎而绝望。
“陈观……” 知更看着他眼中深不见底的痛苦,心如刀绞。她放下那碗黑色的粘稠物,用相对干净的手背轻轻擦了擦他额角的冷汗,声音轻柔却坚定,“别放弃。老约翰说得对,活下去才有希望。艾米她……她那么特别,维泽尔抓走她,一定是因为她有‘价值’。在她价值被榨干之前,她暂时是安全的!我们要利用这段时间,让自己变得更强,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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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话像是一点微弱的火星,试图点燃陈观心中冰冷的灰烬。价值……安全……真的吗?维泽尔那种存在,会在乎一个“有价值”物品的“安全”吗?他脑海中闪过艾米那双盛满悲伤和期望的大眼睛,心口又是一阵剧痛。
“呵,小光点(Little Spark)……” 一直沉默擦拭匕首的班克斯突然嗤笑一声,打破了沉重的气氛。他抬起头,疤脸上带着一种玩味的表情,看向知更,“丫头,你倒是挺会安慰人。不过,你了解维泽尔吗?了解‘深蓝科技’那帮疯子当年都干过什么吗?” 他用匕首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价值’?在他们眼里,最有‘价值’的实验体,往往死得最快,也最惨。被拆开,被重组,被塞进各种不该塞的东西……最后变成一堆连他妈都认不出来的烂肉。”
他的话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知更好不容易给陈观筑起的一点心理防线。陈观的身体猛地一僵,仅存的左手死死攥紧了身下冰冷的金属床单,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喉咙里发出野兽受伤般的低沉呜咽。
“班克斯!” 老约翰严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警告,“再多嘴,就滚去清理‘三号管道’(Pipe Three)的‘粘液荚’(Slime Pods)!”
班克斯撇了撇嘴,似乎对清理粘液荚的任务颇为忌惮,终于彻底闭上了嘴,只是投向陈观和知更的眼神,依旧带着一种近乎怜悯的嘲讽。
地下空间再次陷入一种压抑的沉默。只有炉火燃烧的微弱噼啪声、老约翰调试仪表的咔哒声,以及远处管道深处隐约传来的、令人不安的滴水声和窸窣声。
时间在冰冷和痛苦中缓慢流逝。右肩伤口处那层厚厚草药糊糊带来的麻痹感似乎在消退,尖锐的刺痛感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伴随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和瘙痒,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伤口深处蠕动。陈观咬紧牙关,忍受着这新一轮的折磨,意识在清醒与昏沉之间飘荡。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粗鲁的咕噜声打破了寂静。声音来自陈观的肚子。
他愣了一下,才意识到那是什么。从昨晚到现在,经历了生死搏杀、重伤逃亡、非人的手术和剧痛,他早已饥肠辘辘,只是被更强烈的痛苦掩盖了。此刻那强烈的饥饿感伴随着胃部的空虚感一同袭来,甚至暂时压过了伤口的疼痛。
这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正在工作台前忙碌的老约翰动作顿了一下。擦拭匕首的班克斯抬起头,疤脸上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嘲笑:“哟,破烂玩意儿(Scrapheap)知道饿了?看来老约翰的‘耗子胆汁糊糊’(Rat-bile Gunk)还真吊住了你半条命。”
知更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更多的是担忧。陈观急需补充体力,可这里……有什么能吃的东西?她的目光不由得飘向炉子上那个咕嘟作响的铁锅,那里面散发出的混合着草药的奇异香气,似乎……是食物?
老约翰放下手中的工具,佝偻着背走到炉子边,拿起那个巨大的铁勺,搅了搅锅里的东西。他掀开旁边一个用厚厚油布盖着的金属桶,从里面拿出两个边缘坑洼、看起来硬邦邦的黑色块状物——像是某种压缩口粮。
他拿起两个同样锈迹斑斑、边缘磨损的金属盘子,用勺子舀起锅里粘稠的、呈现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暗绿色糊状物,分别盛在两个盘子里。然后,他拿起那两个硬邦邦的黑色块状物,用一把小锤子,“梆梆”两下,将它们敲成几块碎片,分别堆在糊状物的旁边。
最后,他拿起一个装着浑浊液体的玻璃瓶,往每个盘子里倒了一点散发着刺鼻酸味的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