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十一年正月,广西龙州。
寒风卷着细雨,打在破旧的窗棂上发出沙沙声响。
冯子材站在窗前,望着院中那株老梅,枝头几点红梅在雨中显得格外鲜艳。
他今年六十有七,须发皆白,但腰板依然挺得笔直,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老爷,张大人到了。"老仆在门外轻声禀报。
冯子材整了整衣冠,大步走向前厅。广西巡抚张之洞已在厅中等候,见他进来,连忙起身拱手:"冯老将军,冒昧打扰了。"
"张大人客气了,请坐。"冯子材还礼,示意仆人上茶。
张之洞没有坐下,而是从袖中取出一封加急军报,双手递给冯子材:"镇南关失守了。"
冯子材眉头一皱,接过军报迅速浏览。法军两千余人攻占镇南关,炸毁关城,并在废墟上竖起木牌,上书"广西门户已不复存在"。
潘鼎新部溃不成军,退守凭祥。
"潘鼎新无能!"冯子材将信拍在桌上,茶盏震得叮当作响,"三千守军竟挡不住两千法军!"
张之洞叹息道:"法军枪炮犀利,我军士气低落,一触即溃。如今朝廷震怒,命我火速组织反攻。可眼下广西将领中,无人能担此重任。"
冯子材沉默片刻,忽然明白了张之洞的来意。
他缓缓抬头:"张大人是想让老夫出山?"
"正是!"张之洞深深一揖,"老将军威震南疆,唯有您能重振旗鼓,力挽狂澜。"
冯子材望向窗外,雨中的红梅在风中摇曳。他想起三十年前自己率军平定太平天国的岁月,想起那些战死的弟兄。
良久,他转身对张之洞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老夫这把老骨头,就再拼一次。"
三日后,龙州城外校场。
一具黑漆棺材摆在点将台上,格外醒目。台下站着从各处调集来的清军,衣衫不整,神色萎靡。
他们交头接耳,不明白为何要集合在一具棺材前。
忽然,鼓声大作。冯子材身着戎装,大步走上点将台。
他虽年近七旬,但步伐稳健,目光如电。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诸位将士!"冯子材声如洪钟,"老夫冯子材,奉旨统领各军,抗击法夷。今日特备棺木一口,以示誓死抗敌之决心!"
他拔出佩剑,指向棺材:"不胜法夷,老夫便躺进此棺!尔等可愿随我死战?"
台下先是一片寂静,继而爆发出震天吼声:"愿随冯帅死战!"
冯子材满意地点点头,随即下令整顿军纪,清点人数。
经统计,各部合计约两万余人,但装备简陋,士气低落。
当夜,冯子材召集各营将领议事。
广西提督苏元春、湘军统领王德榜、原前线主帅潘鼎新等人齐聚帐中,气氛凝重。
"诸位,"冯子材环视众人,"法军虽暂时得逞,但孤军深入,后援不继。我军若能团结一心,必可破敌。"
潘鼎新面露愧色:"末将无能,丢了镇南关,请冯帅责罚。"
冯子材摆摆手:"过去之事不必再提。眼下当务之急是重整旗鼓,收复失地。"
苏元春皱眉道:"法军火器精良,我军多为旧式鸟枪,如何抵挡?"
"火器不如人,便近身肉搏!"冯子材一拳砸在案上,"老夫当年与太平军作战,大刀长矛照样杀敌!"
王德榜拱手道:"冯帅豪气干云,末将愿率湘军为前锋!"
冯子材欣慰地点头:"好!诸位若能同心协力,何愁法夷不破?"
会后,冯子材留下长子冯相华、次子冯相荣,吩咐道:"明日随我前往前线勘察地形,务必选一处能让法军火器优势无从发挥的战场。"
关前隘,位于镇南关以北十里处,两山夹峙,中间一条狭窄通道。
冯子材带着两个儿子和几名亲兵,登上东侧山岭。细雨蒙蒙,山路泥泞难行,但他拒绝搀扶,坚持自己攀爬。
"父亲,此处地势险要,确是设伏的好地方。"冯相华指着山下说道。
冯子材仔细观察地形,眼中精光闪烁:"不错,此处宽不过百丈,两侧山势陡峭。法军若来,必走此路。"
他指向隘口:"在此修筑一道长墙,高两丈,厚一丈,墙前挖掘深壕。两侧山上设炮台,形成交叉火力。"
冯相荣疑惑道:"父亲,如此不是被动防守吗?"
冯子材捋须微笑:"示之以弱,诱敌深入。待法军攻墙受挫,我伏兵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