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二十章

/>   站在一旁的周稽邀功道:“小殿下,俺办事你就放一百个心,这不,欺春姑娘和伴雪姑娘俺可把她们平平安安带到你跟前了。”

  岁岁知道他这是讨赏钱呢,旋即递了一锭银子给他。

  “哎哟小殿下你太客气,俺怎么好意思收哩。”

  如是说着,周稽已一把接过岁岁递来的银两,抬手用袖子拭了拭银两上头并不存在的灰尘,随后喜滋滋地收进怀里。

  沈知安见大家都安好无事,心底徒然生出一股尘埃落定的欣慰之情,道:“子疏,不如你便留在江左吧,陛下已任你为书院院长,待书院建好后授八方文墨,全文人之志,又何必如现在这般四处奔波,徒添劳苦。”

  能学扬千里自是晏子疏之志,只是若留在江左这个地方,他心中总不免有些顾虑。

  那夜看见妻子张意沉的尸体,已是心如槁木,在愤懑的烈焰下一次一次燃成灰烬,到最后只能对着一片坟墓诉尽衷肠。

  如今岁岁回到自己身边,这样的事他不愿再发生第二回。

  沈知安仿佛明了晏子疏心中所忧,便道:“子疏,你尽可放心,你是陛下钦定的院长,纯妃不敢动你,至于岁岁,世人皆当元暮公主薨在了那场大火中,往后,她只是你晏家的女儿。”

  周稽在旁附和道:“俺也想留在江左,先生你能收俺在你的书院里当个搬书的吗?”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接着道:“俺是个江湖人,混得不好,没地方可去了。”

  晏子疏犹豫道:“岁岁,你意下如何?”

  细雪轻洒在她眉梢,长睫下似洒了场淅淅沥沥的雨,总有散不开的烟雾。

  半晌,她忽而轻声笑了一笑,浅浅笑意映入眼底,道:“那便留在江左吧。”

  兴许是江左的山水分外温润些,又许是此处是母亲所待过的地方,或者是行宫前的那片湖挟了一缕暗淡梅香,总之,她对这个地方总有近乎乡情的眷恋。

  溶溶月色衬得世间静好,细雪拂过的角落里,江休言的唇角极轻极浅地上扬着。

  最后,几人在客栈里宿了一晚。

  清晨,日光慵懒地穿过云层,在屋檐下洒了层疏疏淡淡的虚光。

  雪落了一整夜,远望去楼台山谷共长天一色,素净得仿佛一副水墨画。

  沈知安今日要回京,江休言亦要归返靖国。

  岁岁与晏子疏送二人踏上官道。

  临别时,细雪静躺在几人肩头,似是刻意与之同行。

  江休言忽然回过首,冲雪中渐行渐远的那道清削身影喊道:“杯盏之约,你可还记得?”

  岁岁脚步顿了一顿,却未回头,只是抬眸看了眼远处青山,不语。

  江休言失落转过身,踏上前往靖国的道路。

  她抬手拂去肩上白雪,举伞而行,恰如那夜宫墙下的背道而驰。

  但一阵薄雪簌簌,风吻过那张清稚面颊上欲盖弥彰的烫意。

  ……

  回到晏府以后,岁岁为欺春、伴雪布置好各自房间。

  周稽眼巴巴地站在一旁,问道:“小殿下,那俺的房间嘞?”

  伴雪诧异道:“你不是江湖人士么?应当四海为家才对呀。”

  周稽做作地叹了一声气:“哎!如今世道险恶,早已没有俺这等忠义之士的容身之处,俺只能跟着小殿下你们了。”

  岁岁瞥了他一眼,道:“那你睡柴房吧。”

  周稽一愣:“柴房能睡么小殿下?那俺平时是打地铺还是小殿下你添钱给俺买张卧榻?”

  欺春捂着嘴笑道:“瞧你皮糙肉厚的,打地铺应该不碍事。”

  闻言,周稽已开始脑补自己此后在柴房度日的光景,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说:“那不行,俺要是冻了病了传染给小殿下也不好哩。”

  岁岁在伴雪耳边吩咐几句,随后伴雪点点头,领在周稽前头道:“你跟我来吧,我带你上集市购置些物什。”

  周稽喜道:“好咧!多谢小殿下,俺以后为你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伴雪斥责道:“少贫嘴。”

  岁岁看着三人不禁笑了笑,似想起什么,倏地叫道:“等等。”

  几人回过头来,静侯岁岁发落。

  岁岁:“你们往后也莫再叫我小殿下了。”

  欺春与伴雪异口同声道:“知道了,小姐。”

  独周稽冒着傻气道:“好咧,岁岁殿下。”

  待三人走后,晏子疏从长廊那头走过来,带着满面慈和笑意。

  “如今府里比从前热闹多了。”

  他望向岁岁仍是波澜不兴的双眸,便道:“随我去看看你母亲吧。”

  岁岁怔了一瞬,点点头。

  张意沉的墓在晏府后头的梅园里,年轻时晏子疏知张意沉喜梅,于是种了这满园的梅树。

  时下正值正月,梅园里的梅花开得正盛。

  将入园,阵阵清幽梅香熏了满鼻,催人欲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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