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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现在想起来,滕时心里依旧会有不寒而栗的感觉。

  那些孩子里最小的才六岁,大的也不过十一二,而当他们当中的人站出来转动电流旋钮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表现出害怕或者犹豫,那一张张稚嫩的脸上甚至连愤怒的情绪都很微小,只有彻骨的冷漠和冰寒。

  当把死亡的镰刀放在他们手里的时候,他们没有丝毫犹豫地挥了下去,平静地获得了属于他们的迟来的正义。

  这种平静真的很可怕。

  那是经历过太多折磨、常年心极度扭曲却又无能为力,最终形成的一种强行淡漠。

  只有不在乎才能不痛苦,他们在苦难中被迫将正常情绪一点点磨平,最终形成了某种不正常的坚不可摧。

  刀起刀落,他们淡漠地按下开关杀死护工的时候,亦如同当年护工们淡漠地按下电击椅的开关。

  邪灵被杀死,却在在他们灵魂上留下了印记。

  “其实那些护工都是罪有应得,”祁南槿吞咽了一下,“他们虐待儿童,还涉嫌跨国人口贩卖,确实该死,没什么值得同情的。”

  “我一点都不同情他们,”滕时轻声说,“但是动手的不该是那些孩子。”

  祁南槿说不出话来。

  “阿槿,”滕时忽的问,“你说如果当时我没有把奚斐然救回来,他现在会是什么样子的?”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那些孩子,滕时就总想到奚斐然,心里就会翻涌起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不安和揪心。

  上一世的奚斐然会不会也侥幸逃脱了奚家灭门惨案?

  如果是的话,他后来怎么样了呢?有没有顺利长大?

  是不是也被送到了福利院里,他会不会经历了和这些孩子们一样的事情?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受到的创伤根本无法想象,带着这样严重的心创伤,又会成长为怎样的人?

  反社会人格?心变态?还是……承受不住直接自杀?

  “奚斐然那个小家伙鬼精鬼精的,肯定有自己的判断,他和大多数孩子不一样,”

  祁南槿不想让滕时胡思乱想,顺势把这个沉重的话题转移开。

  “哎对了,你知道吗,你让我跟奚斐然说,不让他来医院看你,直接去学校报道上学的那天,他还闹来着。”

  滕时有些惊讶地回过头。

  “急的嗷嗷叫,非要过来找你,”祁南槿有点吃醋地哼哼,“说真的,我发现奚斐然挺粘你的,之前在地牢里他也是,奋不顾身的。”

  滕时重新靠回椅背上眯起眼睛:“他那是怕我凉了,没人养他了。”

  “不是吧,”祁南槿凑过来:“我感觉赵阿姨那件事之后,他就变得真的很关心你,怎么办阿时,他不会跟我抢你吧。”

  滕时笑了一下,没把祁南槿的话当真。

  “我认真的!”祁南槿叫。

  滕时睁开眼,有些哭笑不得地看向祁南槿,那一瞬间祁南槿忽的有些恍惚,感觉滕时看他的眼神就像是长辈在看小辈,有种语重心长的感觉:

  “就像你说的,奚斐然太聪明了,知道什么对自己有利。我是现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帮他的人,他当然会表现出关心我。”

  祁南槿:“你是说他关心你不是出于真心?”

  滕时肯定地摇摇头:“不是。”

  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两个人,谈什么真心。

  更何况是有仇怨关系的对家,又更何况是缺乏安全感、不易相信别人的奚斐然。

  那按在他胃上的小手,以及地下室里紧张到掉眼泪的表现,都是因为奚斐然关心他自己,而不是关心他滕时。

  ——如果不帮滕时按着胃,滕时会不会生气,之后会不会不对我好、欺负我?

  ——如果滕时死在地下室里,那我会不会无家可归?

  这才是奚斐然内心深处最真实潜意识,这一点,或许连奚斐然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但滕时看得非常明白。

  奚斐然或许一辈子都不会真正对他付出真心,好在自己也不图这个。

  滕时心想,好人做到底,把他养大成一个心正常的成年人,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与此同时,学校。

  正坐在四年级二班教室里最后一排的奚斐然正看着窗外发呆,忽然一个纸团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他的鼻梁上。

  奚斐然把纸团捡起来展开,前面几排顿时传来几声不怀好意的偷笑。

  第42章 霸凌

  “喂,小矮子,你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孩一屁股坐到了奚斐然的桌子上,“我们学校不好进,你什么来头?”

  他的屁股正要压住了奚斐然书本的一角,奚斐然看着被压皱的书本微微皱眉,但心想着自己刚上学一周,要和同学友好相处,于是忍住了。

  “我从南方过来。”他道。

  男孩嗤笑起来,周围的几个男生也跟着窃笑。

  刚才朝奚斐然扔纸团的瘦子讽刺道:“谁想知道你老家是哪的,超哥是问你家里是干什么的,听不懂人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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