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掏出脖子上的玉牌,伸向许文壶,“这个是当年那个官员留下的订亲信物,你自己看吧。”
许文壶低头看了一眼,看到枚通体通透的墨绿玉牌,上面刻着个“崔”字。
“清河崔氏乃为名门望族,族中子弟皆为人中龙凤,是个不错的归宿。”许文壶抬起头,却不看她,极力提起声音中的兴致,“恭喜桃花。”
李桃花更沮丧了,心里说不出来的堵,将牌子重新收起来,闷闷地道:“什么明门暗门的,我不在乎那些,反正我只要你们知道,我去京城是为找人的,不是为了……”
她咬紧唇将话打住,大步绕开许文壶,头也不回走了。
许文壶看着她的背影,不动如山的身体终于有了丝松动,连步伐都跟着摇晃,仿佛即将晕厥。
兴儿大惊失色,“公子你怎么了?你要不也过来喝口鸡汤补补吧!”
*
夜晚,月上西楼,袅袅月色笼罩千家万户,犬吠零星,人影稀疏。
房中酒香四溢,许文壶一盏接着一盏,双颊红透都不停下,迷离的双目紧盯盏中清冽的酒谁,喃喃自语道:“未婚夫,未婚夫……”
他自嘲一笑,笑里充满苦涩,仰面将酒一饮而尽。
喝完,他拎起酒壶,却再倒不出一滴出来。
“兴儿。”许文壶醉醺醺道,“酒没有了,去打酒来。”
兴儿上前,看着他的样子担忧道:“公子素日不是最不喜饮酒吗,喝了又难受烧心,喝它干嘛啊。”
许文壶咬字温吞粘软,缓慢地说:“可是不喝,我会更难受。”
兴儿:“您在难受什么?”
许文壶长舒一口气,努力睁开迷蒙通红的双眸,注视着手中酒盏,像是问兴儿,也像问自己,“是啊,我在难受什么,我到底在难受什么。”
谁能告诉他,他都在难受些什么。
许文壶不知道自己回答自己这个问题,也不知道谁能回答他,一种莫大的无力感充斥在他的全身,什么圣贤书,什么君子道,他都不在乎了,他现在就只是个失意人而已,没有人能体会到他此刻的苦闷,而那唯一一个能救他于水火的人,却是再也不可能的人了。
“桃花,李桃花……”
许文壶的双肩颓软下去,面埋双臂之间,一遍遍叫着李桃花的名字。
房中除了他的声音,便是兴儿的叹息。
许文壶的声音越发沙哑哽咽,轻轻呢喃:“桃花……”
忽然,一只有力的小手抓住他的肩膀,硬生生把他掰了起来。
许文壶眼圈鼻尖俱是绯红,眼角悬挂晶莹泪滴,宛若一朵楚楚可怜的出水小白莲。只不过小白莲身边萦绕着的不是仙气,而是酒气。
他本想说“兴儿别闹”,可等看见眼前人,他揉了揉眼睛,舌头打结,磕磕绊绊道:“是我喝太醉看花眼了吗,桃花?我怎么看到你了。”
“啪叽”一声,李桃花照他的脸便浅抽了一嘴巴。
“现在清醒了没有。”她道。
许文壶何止清醒,简直清透,眼不花了舌头也不打结了,双目炯炯有神,激动异常,“桃花,真的是你?”
李桃花不耐烦,“不是我还能是鬼啊。”
许文壶:“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怎么来了?”
李桃花忽然弯腰逼近了他,眼睛对着眼睛,两张脸离得极近,灵动的杏眸放大数倍,不容拒绝地倒映在许文壶的双瞳中。
许文壶吞了下喉咙,下意识想要闭眼。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闭眼。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李桃花忽然说。
许文壶一愣,“什么声音?”
李桃花又仔细听了听,笃定道:“哭声,女人的哭声。”
许文壶:“女人的哭声?”
他竖起耳朵仔细听了起来,确实听到了女人断断续续的哭声,而且声音还很是熟悉。
许文壶张口的同时,李桃花也已启唇,两个人异口同声道:“蒋氏。”
*
火把灼灼,人影接踵摩肩,连重叠在地上的影子也如鬼影一般来去无踪。
哭声里,蒋氏被家丁从阁楼上拖了下来,围成一团,押送到了陈仲良的面前。
陈仲良早在阁楼下等候多时,瞧见蒋氏便怒发冲冠道:“好你个淫_妇!想我陈家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败坏我陈家门风,你对得起我叫你那一声嫂嫂吗,你对得起我大哥的在天有灵吗!”
蒋氏乱发满头,闻言不再哭嚎,反而哈哈大笑,笑完朝陈仲良大啐一口,恶狠狠道:“对得起你大哥的在天有灵?我堂堂一个大活人,为何要对得起一个死人?他死都死了,难道我为他守了三十年的寡还不够吗!我都活到这个岁数了,难道临到老都不能再尝尝情爱的滋味了吗!”
陈仲良面红耳赤,怒火滔天,暴喝一声:“混账!”
他指着蒋氏,“你说,那个奸夫是什么人!”
蒋氏一言不发,只是冷笑。
陈仲良被气到点头,咬牙切齿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