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建安来的新贵,如今城西的商铺和铁矿都归他管。”
手中的酒杯应声落地。
那是他此生绝不会忘记的一张脸——
一张和孔青一模一样的脸。
昔日带头劫车的盗匪就是一对双胞胎兄弟,其中一个为护另一个逃走甘愿受捕,随即被他下了狱。而眼前这个,则极有可能是那孔青的兄弟……
即使胸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冯龄却并未声张,而是选择蛰伏起来秘密调查。
他倒是想看看,这劫完车队还敢跑来兴中招摇过市的毛贼,究竟意欲何为。
多方打听之下,竟意外得知兄弟俩皆为锦衣卫莫同的家仆。
莫同?
昔日他供职于行人司时,莫同的名字可谓如雷贯耳,不仅因他锦衣卫指挥使的身份,还因那些流于酒肆茶坊的艳色传闻,皆是关于他与太祖皇帝的。
怎么?莫同亦与此案有关?
怀着这样的疑惑,他开始了对孔玄的的监视。
孔玄自幼身子羸弱,五感不敏,便是寸许之外有人靠近都很难察觉。
冯龄的跟踪很顺利,不出几日便有了收获。
那晚,孔玄从临县拉了近二十车的货物回来,冯龄则一如既往地缀在后头。
经过柳都门时,他借着城头的火把瞧清了货箱的模样,不由瞳孔猛震,一股滔天的怒意冲上心头——
那货箱,竟与自己三年前送往兴中的那批如出一辙!!
可那些赈灾的物资,不是一早就被车队运到目的地了吗?还是由他亲自押送的,怎么会……
转念一想,又似明白了什么。
难怪他在兴中这些年,竟从未撞见哪位商贾染指过朝廷的货物,原来早在一开始,那些东西便已经被国人窃取了。
想到此处,他突然忍不住发笑,胸口的炽意一阵热过一阵,眸中泛起无尽的屈辱和讽意。
兴中这块贫瘠的土地,兵祸未断,人祸又起。朝廷每年那些微不足道的补给,虽如水中捞月,担雪填井,却又是多少人活下去的盼头!豪强的压榨尚且不够,如今竟连那远在京中的贵人都要来分一杯羹!!
细雪飘下,如落花般晕杂了他的眉眼,冷透的白意将他周身的气息衬得格外阴郁。
思及水火中的百姓,冯龄并未将此事上报朝廷,而是选择从火把中走了出来。
他的眸光从货箱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那张苍白的面孔上。
“孔老板,谈谈?”
二人的对话并未持续多久,冯龄张口就是一万七千两,并限莫同一月内结清。
听到此处,唐璎大为震惊,“勒索?!”
孔青颔首,眸中悲意乍现——
“念墨楼宴请那日,阿玄独立于高台,并未看清冯大人的长相,而后柳都门再遇,便以为他是一路从建安跟来敲诈的……”
他叹了一口气,续道——
“三年前,行人司车队遭劫,草民受捕。回京后,草民便被冯大人交给了京兆尹,随后又辗转落入昭狱,受尽折磨。”
“分别的那三年,阿玄对此事始终耿耿于怀,心中本就对‘迫害’草民的冯大人存着一些偏见,再加上振兴兴中是莫大人一直以来的夙愿,且物资的顺利回流亦是不少人共同努力的结果,可冯大人偏在那个节骨眼上‘恶意’敲诈,以致阿玄最终动了杀心……”
后来发生的事儿唐璎也知道了。
没过多久,冯龄便被人一刀横贯眉心,死在了某个寻常的雪夜。
孔玄天生体弱,力气不大,唯有用这等残忍之法才能确保他死得透彻。
一个月后,得了消息的莫同亲临兴中,尚未来得及安顿,便匆匆赶去了念莫楼,将冯龄之生平,乃至他这些年来为兴中所做的善事一一讲给了孔玄听。
“为改善民间疾苦,冯司正生前便产生过修建‘聚民坊’的想法,并为之筹备考察三年。聚民坊一朝建成,百姓便可自给自足,不必再仰仗豪强的鼻息而活”
莫同背对着他,眺望着柳都门的方向,眸中凝满了痛惜与悔恨。
“——他向你要的那一万七千两,正是修建聚民坊所需的银两。”
孔玄听后悔不当初,先是仰面大泣,随后又似失了魂般面露呆傻,倚着轩窗,于风雪中枯坐了一整日。
冯龄死后,群情激昂。
朝廷本就于兴中有愧,舆论沸腾之下,庆德帝只能下令将孔玄处死,以泄民愤,随后又为冯高氏封了一品诰命,却被其婉拒。
得知孔玄即将受刑的消息后,莫同连夜奔至南阳宫,以辞官为威胁,恳求太祖皇帝对其网开一面。皇帝不允,并将其软禁。
局势已定,莫同亦无力改变。
为救孔玄,他只好秘密将裴夫召来,并令他放出谣言——
“你就说是我托孔玄贪卖朝廷物资时不慎被冯龄发现,心虚之下恐他入京举报,才会令孔玄将其灭口……”
如此一来,便是将所有的罪责全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在莫同这般“恶行”的衬托下,冯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