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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霁回过神,中书令不知何时走了,他转头看向顾弄潮,张嘴说了句:“有病就治,知道吗?”
顾弄潮一愣,失笑道:“是在骂我么?”
“我说真的。”言霁摇了摇头,紧紧握住顾弄潮冰冷的手指,“有病就治,我陪你一起。”
顾弄潮一瞬回握言霁的手,喉头的血气再度涌出,他不动声色咽了回去,轻轻笑着道了声:“好。”-
深夜,言霁心悸了下,从睡梦中醒转,睁开眼看着漆黑一片的夜色。
周围浓稠如墨,目之所及之处没有一丝光,言霁躺了会儿察觉不对,起身摸索着床头,握住引线摇响传唤铃。
叮呤空灵的铃声响彻四野,可却迟迟没有人进来。
言霁下了床,睁眼瞎般找到挂在门框旁边的琉璃灯,又翻出火折子将烛火点燃,当光亮剎那燃起那刻,漫天鹅毛大雪飘散落下,呼啸的寒风卷起他曳地的衣摆,同时间未着袜履的赤足所立之地变成寒冰厚雪。
环顾四方,言霁发现他站在漫无边际的雪原中,无际天幕下茕然一身,刺骨的严寒钻进衣袍缝隙间,刀子似直往骨子里渗入。
明明前一秒,他还在自己的寝殿里。
前面似有一道火光,言霁提着琉璃灯,冒着几乎叫人站立不稳的朔风,顶着刮脸刺痛的风雪,矮着身体艰难地一步步朝冰天雪地中那抹火光走去,走近后发现,散发着暖光的火堆前盘腿坐着一个人,正在伸手烤着面前的火取暖。
来时的路上留下一道道脚印,很快又被飞雪覆盖,言霁及到近前,火堆前的人这才转头看他,露出一张与他如出一辙的脸。
两张脸四目相对,皆是一样明艶绝伦,瑶环瑜珥。
言霁问道:“你是总是出现在我脑海里那个人吗?”
灯火一照,他才发现面前这人脸颊湿润,眼眶也盈着涟涟水色,他一直在这里哭泣。
于是抛开了前一个问题,言霁又问他:“你为什么哭?”
那人道:“因为难受。”
言霁听着这话,感同身受般也被潮水般寂冷的难耐之情所湮灭,他蹙眉问:“为什么难受?”
“因为我明明很喜欢一个人,却要眼睁睁看着他蹉跎自己。”
言霁道:“你说的是顾弄潮吗?”
那人自顾自道:“是我将死前的执念与呼唤,唤醒第一次戴上卫冕的你随之睁开眼,拥有一瞬窥见这间的能力。”
言霁缓慢地眨了眨眼,将落进眼中的飞雪融化。
“谢谢你,没有让过去与未来成空。”那人站起身,伸手紧紧拥抱着言霁,低声呢喃着,“当脱下卫冕时请再次睁开眼吧,想起所有的一切,不要让之前的努力白费。”
言霁愣愣地抬手,想要回抱这个看起来很难受的人,但当他刚触碰到对方身体的时候,那人化成曼舞的飞雪,飘散着吹卷过言霁垂落身侧的发丝,腾空远去。
下一秒,言霁回到熟悉的寝殿,飞雪与冷寂尽数消失,他手里提着一盏即将燃尽的琉璃灯。
旁边耳房的小门被拉开,顾弄潮披着一件外袍走过来道:“睡不着么?”
言霁看着顾弄潮,他还没从刺骨严寒的冰原缓过神,连呼出的热气都感觉瞬间冻成了冰渣。
“冷”
“明日便是国宴,陛下早些睡”顾弄潮听到言霁的话后停住,伸手碰了碰言霁苍白如冰的脸颊,指尖果然感受到不同寻常的冰冷。
琉璃灯里燃尽的火焰摇晃了下,彻底灭了。
寝殿再次陷入空荡静谧的黑暗中。
没等顾弄潮有所动作,琉璃灯坠落地上的声音响起,怀里便被挤进了一个瑟瑟发抖的柔软身躯,言霁紧紧抱着他,再度说道:“好冷。”
他感觉自己好像在冰原里呆了很久很久,直到现在,才终于从那里出来。
顾弄潮环抱住颤抖的身体,将自己的体温渡了过去,待怀里的身体止住颤抖,才抱着赤着脚的言霁回到龙榻上,重新点了灯,弄了几个汤婆子回来放在被褥内,又用温热的湿巾替言霁将双足擦洗干净。
等裹进被褥中后,言霁探出一双眼,伸手拽着顾弄潮的袖袍,半晌后,脸上浮出红晕:“你陪我睡。”
顾弄潮愣了下,道了声:“好。”
他醒来本是打算在天明前将国宴一事再确认一遍,但当言霁请求他时,顾弄潮打乱了自己的计划,进了被子里抱着言霁。
绵长湿润的呼吸吹拂在脸侧,本已是及近的距离,但言霁犹觉不够,往顾弄潮怀里又挤了些,诺大一个龙榻好似睡不下他,非要把自己缩成一小团钻进顾弄潮怀中。
头顶响起低沉悦耳的笑声:“做噩梦了?”
“不是噩梦。”言霁闭上眼,缓和呼吸,“是好梦。”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三岁言绩的呼唤和执念,让坐在金碧辉煌的殿堂里,年仅十七岁,第一次戴上卫冕的言绩,睁开了眼,拥有了一瞬窥见未来的能力。
又是二十岁言霁的呼唤与执念,让此时的言霁勘破时光,彻底苏醒。
他们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只不过在不同时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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