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下来,也没人吃罪得起。”
赵明臻微微一笑,道:“本宫心里有数。”
扈东的神色看起来更愁苦了。
很难说她这句话到底是有数还是没数。
……
是夜,东路军原地扎营布防,赵明臻召集将官商措攻城事宜。
战场是性命相托的地方,在这里是不会避讳“任人唯亲”这种事情的,反倒讲究一个“亲兄弟父子兵”。原定交予燕渠带领的东路军中,有半数都是他的亲信手下。
赵明臻能很明显地感受到,这些人对自己的态度不同于上一次营啸之后那撮人的态度。
也许是走之前,燕渠与他们严命了什么,又或者在备战的半年里,她有意无意地参与的军中事宜越来越多,“长公主”的形象,也不再是一个模糊的符号。
原因无甚值得深究,赵明臻也没费神去想这些。
“前面几仗虽然顺利,但到底是占了突袭的便宜。”她清了清有些干哑的嗓子,道:“越往前,乌尔霄防守越严密,攻高坪的这一战,必须审慎对待。”
大致的方略,早在两路军队启程之前就定下了,临走前燕渠还交给了她一沓东西——多年来与乌尔霄对战的战况、他们惯用的战术、甚至还有他关于攻下沿线这几座城垒的构想。
不过赵明臻也不打算纸上谈兵,这世上并不存在“锦囊妙计”——遇到什么都能打开来找到解决办法。
真正的战场瞬息万变,不是抱着本兵法就能解决的。
有人附和她的话,也有人道:“长公主……西路军的消息,断了有些时候了。”
两线齐头并进,但是面对的地形和城寨不同,节奏不会完全一致。
如果东路吃亏,那西路推进也会遇到困难,但是东路一路高歌猛进,按理说是帮西路吸引了很多火力的,不应该到连消息都送不出来的地步。
然而西路的聂斌,却足有七日没有送来新的消息。
赵明臻轻轻皱眉,道:“前日起,本宫便觉得奇怪。不过诸位莫担心,我已派林将军亲自带人,从小路去打探西面的消息。”
自从她上奏为林家平反之后,越铮已经用回了本姓。
有人犯了嘀咕:“这聂斌名不见经传,别这个时候掉链子。”
两路大军缺一不可,若不是有彼此应和、牵制敌军的必要,当时大梁也不会分兵两路。
就在这时,帐外有人来报:“启禀殿下,林将军回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便见越铮身上轻甲未卸,神色沉重地走了进来。
“参见殿下——”他抬起头,抱拳禀道:“西面的战线,情况不对。”
赵明臻问:“关隘久攻不下?”
越铮肃然摇头:“不,是没有在攻的迹象。”
他本抱着发现西路军情况不妙的心理准备去探察的,结果往西却发现,连线都安静极了,不像是有动作。
一时间,帐中传来好几声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那个姓聂的当了缩头乌龟?”
“也许是情报有误,乌尔霄其实重兵陈在西面,所以我们才推进得这样顺利,而西路军受困卡死。”
“那高坪还攻不攻?”
“事已至此,退不是白打了?还有我们的粮草……”
进退维谷之际,众人的视线齐齐转向了赵明臻。
她盘着低髻、身着短裳,脸上分明没有脂粉,眼里眉梢的气势,却愈发凝了下来,此刻稍垂着眼帘,瞳中神色晦暗不明,大抵是在思考。
众将的心都很有些悬吊——顺风顺水时的决断很好做,可战场上总会遇到问题。
打,可能会冒进脱节;
不打,又无法巩固胜果。
可拖也是不行的。
异国他乡,多待一天就要多负担一份粮草。
而他们这位长公主,虽然人人都看见了这几年里,她在治政方面的才能,可她在真正的战场上,依旧是经验缺缺,总归叫人担心。
少顷,赵明臻终于沉声开口:“高坪要打。”
她俯身抬手,在面前的舆图上圈了一下大城附近的小城,话音坚决:“攻打高坪、成败不论;随即转战、补充粮草。”
赵明臻很清楚这一战的目的——打得乌尔霄人收起獠牙,不再敢把手伸向大梁。
异国作战,他们沿途打下来的城池,也只是打下而已,不可能一路分兵哪里都占下。
一旦气势弱下,先前攻下的城池反倒会重新成为致命的危险。
秀气的指尖落处,是附郭高坪的一座中等大小的小城。
赵明臻顿了顿,继续道:“这段时间,如果西路军能并进跟上,我们就汇合继续去攻,如果他们那边没有消息……我们也好再腾出手来接应。”
进可攻退可守,这样的安排没有什么问题,在场众人,包括殷清泰等俱是点头,唯独越铮忧心忡忡地多看了她一眼。
赵明臻从他身侧擦身而过,拍了拍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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