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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去,她转目一望,见身旁清寂之影微扬清眉,示意她回去歇息。

  冷夜为伴,心照不宣,和夫君相敬如宾,恰是她梦寐以求之日。

  与楚大人能这样相处,是再好不过。

  转瞬入了深秋,梧叶送寒声,木叶萧萧,层林尽染,四处纷飞的枯叶也覆了层冷霜。

  多日后的朝晨霜降正浓,窗旁一抹柔云般的娇婉身姿仪态万方,风姿静柔若芙蓉。

  女子微弯着脖颈,似凝神细思着什么。

  剪雪步入时,瞧主子正朝还未落针的绣布发着愣,拿着针线的手悬于空中,迟迟未落下。

  灿笑着将府奴送来的糕点放置上桌,丫头一扬唇角,故作谨慎地问着:“主子是打算将那幅鸳鸯戏水图绣回来?”

  “那对鸳鸯无缘,已被天意分开,我便不去绣它了。若又引来不测之祸,我哪怕有几条命也不够偿的。”

  温玉仪抬眸望向端来的吃食,竟是她最喜的枣泥糕,心上一喜。

  她便当大人是为弥补昔日扔弃糕点之过,欣然品尝了起来。

  倘若再有夏蝉那般欲将她谋害的女婢,她许是不会像几日前那样走运。

  如夏蝉所言,她时不时疑惑着自己是否夺取了公主所好……

  公主倾慕楚大人多时,定在这府邸安插了不少耳目,这便意味着憎她之人暗藏于王府各处。

  自她成婚入府,就已危机四伏,她此时才后知后觉,自己是无意进了狼窝。

  瞧出了主子的心头顾虑,剪雪回想起今早闻听之言,凑近小声道:“大人已将府上的侍婢都探查了一遍。但凡被公主唤去有过走动的,皆被赐了鸩酒……”

  “奴婢觉着,大人是被夏蝉吓怕了,”丫头顿了顿,思索着此番举止,大人是想让府上的奴才都知晓得透彻,主子所得的偏宠早已盖过了公主,便道得更加小心,“主子要再有个三长两短,大人怕是要赐死整座王府的人。”

  刚落的绣针骤然一抖,指尖顺势被扎出了血。

  她定神望去,不慌不忙地一抿伤口。

  “共处死了几人?”

  温玉仪沉静而问,轻盈放落绣布,明眸瞥向庭院一角,的确觉得今日来往的奴才较平素少了些。

  语声轻得不可再轻,剪雪四顾了几瞬,附耳告知:“据说有三十二人。”

  “若非大人出了府,奴婢都不敢妄议的……”

  她早就耳闻此人杀伐果断,干净利落,一旦心起杀意便无人能阻,这几日与大人相处得顺心,都快觉着是世人危言耸听了。

  至此,她终究升起一阵惧怕。

  心乱为真,畏怯也为真,如若哪日她失了这份恩宠,是否就如那些侍婢般,无声无息地逝于王府中……

  究竟该如何取舍,才能在乱世下得以安身……若拒了这等眷爱,她能一避公主的刁难之意,可若接纳下,她又能得一时的偏护。

  这其中的得失取舍,她还需再想上一想。

  公主在亭台中,想将她除之后快的面容晃于意绪里,她只感五味杂陈,一时难以言表烦闷之绪。

  温玉仪出了寝房,闲坐于花间小径旁的石凳上,出神地思索了良晌。

  她将埋于深处的心念缓缓挖出,所见的是一缕玲珑至诚的心绪,那个在印象里成日将她刁难的楚大人,似乎未像初见时那样让她生厌了。

  心下正轻微漾起一层怡悦之情,忽闻有侍从疾步行来,她循声抬目,见一名府侍恭然抱拳站定,禀报之语令她不禁滞住了身。

  “陛下有令,召娘娘即刻入宫。”

  府卫面色肃然,似乎方才前来传报的,是御前侍卫里举足轻重之人。

  陛下无故召她进宫,想不明是因何事而召,曾经仅以摄政王妃的身份入宫过一回,她若独自前去,未免如临深渊了些。

  温玉仪轻望这王府,未见那人之影,听剪雪告知,大人应是出府了。

  迟疑片刻,她再望离着几步之远的随侍,缓声问着:“楚大人还在外议政,可否再等等?”

  那侍从更作肃穆,正容再道:“陛下只召见王妃一人。”

  普天之下敢违抗圣意的,也唯有楚大人这位重臣,她只是个随时会被舍弃的王妃,在陛下面前,又怎可肆意抗旨。

  “备马车吧,进宫面圣去。”

  温玉仪微理清浅素裳,想了又想,仍回房内换上前一趟入宫时身着的绮罗华裙,瞧着极为华贵端雅。

  彤云密布,隐天蔽日,皇城似要下一场蒙蒙阴雨。

  车轮平稳碾过青石板,马车缓然驶入皇宫,停于宽阔宫道旁,随秋风轻晃,接落几片飘飞下的梧叶。

  本是威严端肃的宫城竟也显着些萧瑟,独自矜重地行下车辇,她沉静环顾,随后朝着最是威不可犯的承岚殿行步而前。

  想来陛下召她一人入殿,是为避开楚大人,又或是,刻意将他支走……此举是何用意,她尚且不知,只感前路不祥,恐有大难。

  疑虑重重,如上空黑云倾压,忽觉刮来的凉风凛冽刺骨,她抬手轻裹了披于肩处的氅衣。

  西风过耳,周遭清寂气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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