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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地往楼上跑。

  到了二层,手一伸一拨便挤进人群中,谁料瞧着那俩纠缠着的人儿登时啧了声。

  哪里是什么道爷打老爹,这不是老爹打道爷嘛!

  那尤老爹往沈道爷身上直落拳点:“打你个坏事的小白脸——!”

  “我坏什么事呀!”沈道爷捂着脑袋哎呦哎呦地叫,“您才是块冥顽不灵的倔石头!”

  “我看你是一点儿不懂‘自我反省’这四个大字怎么写!”尤老爹气得胡须给鼻息吹得翘老高,“你一个经营长生不老庙的,竟敢坏人家长生不老的命!你——!老子打死你这鼈孙!”

  “人家那是自由选择,人家都没嚷啥,您这旁人瞎叫唤个什么劲儿呢?!”沈道爷给老爹揪住了头发,痛得回敬了他一脚,叫道,“那有些人他就是喜欢去上幼儿园,您管得着吗?您管不着!!”

  那二人吵到最后,嗓子都发哑到几乎说不出话来了。

  戚檐倒是听得满意,从中琢磨出了点别样的滋味儿。

  沈道爷将去上幼儿园和长生不老两事并列,说明如果不能长生不老,就必须去上幼儿园,即这两件事所指代的现实事物,应当是处于对立面的两件事。

  戚檐见二人后边除了你送一拳,我还一脚外,不再动嘴了,这才不紧不慢上前制止。

  “都停了啊!两位消消气,这平白无故的有啥可吵呢?都是一个大楼的住户……”

  他忘了那尤老爹对他的态度也不大好,他这么一插手,无异于火上浇油。

  “你个兔崽子,早给我滚进幼儿园里去吧!混账东西!”尤老爹耸肩给他一顶,气愤道,“你爽快把话和那臭道士讲清楚,要是拖拖拉拉误了阿北那儿的局,我可饶不了你!”

  哦?老爹夜里也要去荀北那麻将馆啊?

  戚檐叹一声,搀了那灰头土脸的沈道爷一把,说:“您怎么惹着老爹了?”

  “我按理办事,老爹他偏要按情办事……”沈道爷将他的方帽子捡起来扑了扑,说,“他恨我让你——不得长生!”

  “他可是非一般地嫌弃我,该是希望我越狼狈越好啊,怎么会怨你?”戚檐又问。

  沈道爷闻言唉声叹气,把手背在身后不吭声,摇着脑袋便走了。

  ***

  画面亮度像是给人调低了似的,整栋楼在某一刹变得昏黄不堪。

  戚檐爬上四楼,便见一整条黑漆漆的大街上,唯有阿麻馆子里的橘黄光往外溢出好些。

  他冷着脸推了门,在听闻杨姐和尤老爹的话语声时,又匆忙挤上点笑。

  “三缺一,就差你了!”荀北腰间系着一红围裙,含笑看向戚檐,只将一盘热腾腾的青椒炒肉往饭桌上搁,“老爹和杨姐还没吃饭,你一道吗?”

  戚檐没张嘴,仅仅走到那颇有微词的杨姐身边,说:“姐,您咕哝说啥呢?”

  杨姐便皱眉叨叨说起来:“我看那尤老爹就来气!多粗鲁一人!硬是把我拽来,害得我店门也没来得及锁!若是进了贼,我那些宝贵的肉哟,可要怎么办呐——!”

  戚檐的手指抖了抖,也跟着蹙起眉:“这样啊,那还真是可惜。”

  他又将袖子往下扯了扯,说:“唉,不好,我那表刚刚劝架时落下了!你三位先吃,我很快便回来!”

  杨姐郁闷地往嘴里抛了粒嘎嘣脆的花生米,没说什么。

  ***

  戚檐一面跑,一面回头确认杨姐没跟来,直飞奔至二楼,毫不犹豫便推了包子铺的门往里钻。

  包子铺里暗得惊人,可当他推开那通往后厨走廊的门时,一星子微光漏了出来。

  这回不是暖黄的了,是尤其冰冷的白光。

  冰柜的门开着,冷气在整个走廊里窜行。

  戚檐谨慎地迈步过去,正欲抓上那门,将它敞开。不曾想门内会倏地伸出一只手,把他紧紧握住。

  那只手像是溺水者扒住救生员那般,恨不能动用一切关节缠上来。

  戚檐咬牙拿脚强抵住门,不愿被那东西扯进去,谁料那手主人的力气实在大得惊人,他拚死撑住,却差些崴了脚。

  后来他跌进去,那手的主人倒是摔了出来。

  冰柜的厚门砰地在他二人之间关上。

  戚檐怔怔地坐在地上,瞧着双手发愣。

  ——他嗅到了文侪的气味。

  ——适才他握住的是文侪的手。

  他眼前一眩,昏死过去。

  ***

  “头昏昏,目迷迷,小孩儿归乡啼如驴。跛脚子,烂手指,月光照呀么照井明……”

  戚檐从翘边的草席上坐起,潮湿与腐烂的气味须臾便钻进鼻腔。

  窗子没关好,瓢泼大雨破开吱呀呀响个没完的窗子,发了狂似的往内闯,再哗啦啦泼他满身的湿。

  有个小孩坐在门边,用皮包骨的身子抵着发臭的木门。

  那木门总被风给吹开,砰一声砸在几乎要坍塌的墙上,又梆地扇回去,打疼了那小孩的皮、肉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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