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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料7月30日那天,我的心理彻底崩溃了。
我同任怀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起了争执,争执中我稀里糊涂又犯了病。
对着任怀那张同绑匪极相似的脸,我忆起五根断指。
很快,想到了我平白无故遭受的十余年的罪。
任怀同我好好讲道理,我却忽然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当着全体社员的面。
我说——你这个该死的杀人犯的儿子!
这还不够,我将打印出来的仁怀他爸的照片丢得满屋都是,白纸飘飘,像是雪花。
宅中一时哗然不已。
那会儿我怒火攻心,根本不记得后边还说了什么。但我见任怀脸色刷白,也猜得出来,一定很难听。
我的嘴不受控制地往外冒不像样的话,任怀却没有一句反驳。
逼迫我停下荒唐举止的是——任怀手腕上陈年的刀疤。
众目睽睽之下,他撸起袖子,落下刀,割了自己的腕。
他没想杀任何人,只想杀了自己。
他尝试过无数次了。
*
任怀割腕后,柳未也因瞧见绑架犯的照片再犯旧疾,他俩一并被送上了救护车。
而我也跟着昏死过去。
再醒来时,我开始整理思绪。
我拚命想我这样对待任怀的理由,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到。
我觉得不公平。
凭什么任怀那杀人犯爹害死了我姐姐,还折磨了我十余年,他任怀却活得如此自在?
我还觉得他爸有罪,他儿子也八成是个坏种。
可其实这些都是次要的,我仅仅是想报复那杀人犯,所以不择手段。
哪怕仅仅是报复他儿子。
*
我一整日都没出卧室门,当然也有觉得无颜面对社团成员的原因。但我更不清楚要如何面对任怀和柳未,即使他二人在医院,而非宅中。
在这期间,表哥的鬼魂一直在骚扰我,姐姐的尖叫也一直在我耳边绕。
我其实很清楚,仇恨靠血缘继承是件极其荒唐的事。
任怀他本就不是杀人犯。
是我对不起他。
我做错了很多事。
譬如羞辱任怀,譬如痛骂表哥,譬如抛下了姐姐……
*
思绪整理好后,8月1日淩晨时分,我推开了卧室的房门。
暴雨中,我纵身跃入了后院的池塘。
我知道,我永远也不会解脱,哪怕是死。
我带着一身的罪,不配解脱。
***
【2006年古典建筑研究社社员跳池自杀案知情人采访集统编】
①任怀
问者:李策与你是什么关系?
任怀:朋友?不……他应该不喜欢我这样形容……社长和社员?快点问吧,我赶时间。
问者:你对李策的第一印像是什么?
任怀:……至少是个正常人——问题问完了吗?还有?
问者:在进入“鸿运饭店”旧址前,你知道李策是当年那起绑架案的受害者吗?
任怀:不知道。李策他没表露出半分,可是后来旁人告诉我,他04年末那会儿就知道了。快点儿问吧,我真的赶时间。
问者:你那夜为何会选择割腕?
任怀:因为那时我觉得自己错了,我是绑架犯的儿子,我也有罪。这样说你满意吗?
问者:如今你还这么想吗?
任怀:我在吃药呢!
———
[任怀自述]
这是一个不公平的世界,最大的不公平之一在于孩子不能决定自己的父母。
我父亲对我的人生毫无帮助,自我记事时起,他黄赌毒无一不沾,只是我没想到他最终竟会成为一个绑架犯,也不曾想过他会害死人。
他被枪毙的那日我还小,我妈抱着我,说我们解脱了,说实话我当时并不能理解她。
那几个月,妈一直拉着我反覆观看新闻报道,我听着被害者家属痛彻心扉的哭喊,看着被警察救出的孩子身子发著抖,眼睛给报社打上一条黑线,镜头挪到他时,写着“李某”。
而镜头对准那发起狂来的绑架犯时,小字刺得我眼睛生疼——“任某”。
我当时才多大?六岁。我妈那时抱着我哭,指着电视机上的那姓李的小孩说,那人和我一般大,爸杀了他姐,还绑架了他,明儿我们娘俩要一块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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