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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爸揪着领子,勒得喘不上来气。我忘了自己是怎么组织语言的了,只记得我跟姑父说了很多句对不起。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是个死同性恋。

  *

  1994年,我15岁,我复学了,因为平叔被我爸妈发现他偷摸着给社区写关于家暴的投诉信。

  那段时间爸妈很少打我的脸,一般都打身子。

  我刚复学,没什么人和我玩,所以我每天都想回家,因为家里有爸妈爱我,还有阿策和俞哥。

  可是我好像开始不满足于被爱了,

  我也想爱人。

  于是阿策9岁那年,我第一次挥手打了他。

  ——是为了训导,也是因为我爱他。

  阿策没有反抗,因为我是他最喜欢的表哥,也因为我是他这疯子唯一的朋友。

  *

  1995年,我16岁。

  由于阿策对于我暴力行为的纵容,我开始有些上瘾了。

  那年我殴打了一个同班好友,因为他不听我的话,我爱他,所以我要肩负起纠正他的责任。

  我朋友的父母报了警,审理这一校园暴力事件的警察是个年轻人,叫“黄复”。

  他很凶,敲着警棍问我为什么做出那样的举动。

  我说,因为我爱他。

  他让我仔细看看我那好友身上被我打出多少伤,我说,那是爱的表现。

  他骂我神经病,还说我没挨打,难道是因为没人爱吗?

  我没回答。

  后来我因为那起霸淩事件多次出入警局,他不知怎么好像盯上了我,总来找我说话。

  又一次扯到我没挨打就是没人爱的时候。

  我生气,脱掉校服外套给他展示伤口,说我有父母爱我。

  他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从此他便缠上了我,回回放学都蹲守在校门处劝我报警。

  我学他的话,说他是神经病。

  *

  1997年,我18岁。

  我们家很重视成人礼,回回遇着小辈成年,一大家子都要聚在一块儿给小辈办生日宴。

  然而那日我爸妈喝了酒,忽而就将酒瓶子冲我砸来,拳打脚踢。

  他们瞪着眼骂我,骂他们怎么就生出我这么个恶心的同性恋,夜里梦呓竟然喊心理医生的名字!那是个男人啊!

  他们还骂我在学校打人,把他们的脸都丢光了。

  他们好像很委屈,一边说我不孝,一边说我丢脸,还说我克他们,说他们生了我是倒了八辈子霉。

  *

  成人礼结束后不久,四叔告诉我,他替我聘请了一名律师,叫做孟羽。

  他们告诉我,他们决定起诉我爸妈。

  我大惊失色,说不行,我爸妈没错,他们只是因为爱我。

  由于我的不配合,以及证据缺乏,第一次起诉以他们的败诉了结。

  *

  第一次起诉使得大姨、四叔与我爸妈彻底撕破了脸。

  他们离开了鸿运饭店,却依旧没有停止搜集证据。

  *

  1998年,我19岁,他们筹备了许久的二次起诉,仍旧以败诉了结。

  *

  1999年,我20岁。

  我考上了大学,在一次回家的时候,由于爸妈生意不顺,再度酗酒,我经受了此生最严重的一顿打。

  他们冲着我的腿揍,抄起板凳砸断了我的腿骨。

  从头上淌下的血液遮挡了我的视线,我只能凭藉拳点和各式工具带来的痛感,判断他们的位置。

  我是在接受爸妈的爱,可是那次打得实在太狠了,求生的本能叫我拨通了四叔的电话。

  我说不出话,给他听了近乎一个小时的殴打声响。

  *

  我睁眼时,已经身处医院。大夫告诉我,我腿部落下了残疾。

  我问那守在我身边流泪的姑姑一家以及大姨。

  “我爸妈呢?”

  他们说,在法庭和四叔对峙。

  这回四叔赢了,我爸妈被送进了监狱。而接受不了此事,变得暴怒无常的我,则被大姨和姑姑们含泪送进了精神病院。

  *

  在那里,大夫将我十多年来的看法推翻了。

  他们告诉我,我爸妈那样对我,并不是因为爱我,他们是在为自个儿恶性的情绪宣泄方法找藉口,而我是他们不成熟举动的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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