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上些。
可自打98年末厂里机械化改革开始,一切都开始变味了。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忽然腐烂了,厂里从早到晚都弥漫着一股叫人发晕的气味。
——大哥同柏哥彻底闹翻了,但这并未影响我和柏哥的关系。
有一日,我在柏哥家门口等他,他那会儿刚领着工人们讨公道回来。
我瞧见他满头的汗,忍不住问他——他这又是何苦?有什么必要呢?科学进步是大势所趋,我们不可能阻碍技术发展。有了机械,董哥的腿兴许就不会废,厂里生产成本降下去了,效率也更高了,何乐而不为呢?
柏哥听了我那番话,神情忽而变得很严肃,他说,人不能总是看着自己。他还问我,是不是只要失业的不是咱们,咱们便能装瞎子。
我悻悻找藉口逃了,后面有一阵子也都没脸见他。
直到某日大哥问我能不能去医院帮忙照顾一下柏哥,我这才知道他生了病,而且病得很严重,病得哪怕我在他耳边说他父母去世了,他也只会笑的程度。
在意识不清醒的病院生活中,他拿起了画笔,我先前听我家大哥说过,柏哥是个全才,什么都会一些,因此在看到柏哥画画时,我并不觉得奇怪。
我好几次拿起他的画册,上边是类似于山海经插图那样的异兽。起先我不怎么放在心上,直至他开始给那些怪物署上我再熟悉不过的几个名字。
原来那个顶天立地、无所不能的人是真的疯了啊。
——这是那时我脑海里蹦出来的第一句话。
在真正意识到这点以后,我就发觉了他常同我讲一个关于狐狸的故事,且他对我的称呼也总在改变,有时是小冬,有时则是阿冬……
但那都不重要了。
生病时叫我什么都好,但我希望他终有一日能记起我完整的名字。
开学后,我便不能时时陪着他了,只能赶着放学去照顾他,到后来学业忙起来,除了周末或者长假,我都很难再见他一面。
我在奋力追逐自己的理想,我卖力地向前奔,为了减轻家里大哥的负担,也为了证明给柏哥看,我不是个仅仅会依靠大哥的人。
可他对我毫不留情。
近千禧年的最后一个月,柏哥说他已经恢复正常了,他用了将近一整个月来证明自己没病。我也亲自确认过,他确实同过去没有什么区别,他能准确地说出我们的名字,也能够详细复述自己的生平。
那年,小医院关于精神病的诊治流程还不够完善,医院留他观察了两个周见没什么异常,便同意了给他办理出院手续。
字是我签的。
出院的日期在二十世纪的最后一日。
我本来想同他一起跨年,你想,一整个世纪的头一日是多好的日子啊,也算庆贺他的新生。
然而当我去医院接他时,他已不见了踪影。
我翻遍了他所有可能去的地方也没能找到他,心中忽然生出一阵恐惧,因为我在他恢复记忆后,曾对他提起他父母用他寄回去的钱在村里盖了个新房的事实。
在他失联的第十六小时,2000年的钟声敲响尚不及一个小时,我透过新房浴室的那扇窄窗,看见了漫天的绚烂烟火。
他倒在浴缸中,鲜血随着浴缸中的水一齐往外流。
他邋里邋遢地死了,死不瞑目,可手边摆了个小木凳,凳子上还放着封他自个写的情书——我认得出他的字迹。
情书的署名是“狐狸”。
他的病果然还没好。
是我的错。
我不该轻信他已然痊愈的谎言,也不该在要接他回去的路上耽误了。
柏哥啊,我究竟该如何是好啊……
***
【死亡实况代理人日记】
《委托贰·2000年步步高升机械厂车间班组长割腕自杀案》
日记记录人:戚檐(死亡实况代理人二号)
日期:2018年9月5日深夜
天气:多云
忏悔百无一用。
“九郎”钱柏怨念滋生事出有因,同情与否要分人来看,至少我无法同感,只觉其怨气长存世间近二十年实属不该,理当赔罪才是。
也罢,判定黑白本非代理人之任,我到底不是钱柏,也万不可能真正感其所感,更不配衡量其对错与否。
总而言之,此轮阴梦空间时间设置诡谲复杂,有点意思,但我不喜欢……不过毛茸茸的狐狸很好,我挺喜欢的^^。
(蓝色水彩笔字迹:薛无平,能不能给我俩放几天假^^)
(粉红色简笔画狐狸)
(黑袍火柴人简笔画)
(粉色爱心x6,绿色星星x6)
(鬼画符:已阅)
(鬼画符注:下回你再敢在日记上乱涂乱画就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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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实况代理人:日记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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