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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sp; 听闻此话,妇人脸上露着很明显的纠结之色。

  封澄心知肚明,这帮何家人既想要修士的保护,有

  骇于她的血修身份,既怕,又怕,既要,又要。

  如若是平常,封澄倒是并不介意做个好人,可此时骤然听闻了天机铁骑的消息,她又如何坐得住?

  更何况了,这群何家人,乃何守悟的血亲母家,她即便是把这一车人偷偷杀了,从情理上也是说得过去的。

  妇人斟酌片刻,小心翼翼:“大人要往哪儿去?”

  封澄垂了垂眼睛:“……拉舍尔部遗址。”

  当年她初初接手长谎边境的铁骑军时,铁骑军还不叫天机铁骑。

  说来荒谬,在封澄来到长煌大原之前时,边境军的主力成员,并不是天机师,而是如假包换的凡人。

  其中的拉舍尔部,又是边境军的主要兵源,照着封澄当年接手时看过的籍贯来说,至少一半的边境军,是出自拉舍尔部的。

  其部勇猛好战,忠诚重诺,男女老少皆能上战场,即便是三岁稚童,也能举着**哇哇乱舞。

  妇人一怔,随即,她掩饰地笼了笼鬓发:“大人是拉舍尔部的人吗?”

  封澄瞄了她一眼,将她的不自在收归眼底:“硬要说的话,应该也算。”

  妇人沉默了。

  封澄笑笑:“拉舍尔部的灭部一事,何家动的手?”

  妇人吓了一跳,脸色霎时有些白:“怎么可能!何家里连个修士都没有,岂能杀了拉舍尔部的勇士,他们会死斗到最后一个老弱死去。”

  封澄点点头,一句话也不说了。

  她心头剧痛,喉头哽塞,话仿佛被堵在心口里头,一句也逃不出来,只在胸腔里头横冲直撞,恨不得把她的心头到泪腺统统撕个粉碎。

  人在大悲大恸时,是哭不出来的。

  忽然夜风又起,寒意如针般扎到了人身上,何家妇人打了个寒战,下意识地便要缩回去,忽然间她想到了什么,于是觑着封澄脸色,小心翼翼道:“夜间风寒了,大人还是进来小睡片刻吧,车里有食物,也请用一些。”

  封澄迎着寒风,眨了眨眼,浑然不觉。

  兴许是修行灵力的缘故,封澄从前虽不怕冷,可也并不会习惯受冷。到了寒冬腊月,她通常是天机院里头裹得最严实那个。

  作为一个半路出家的修士,比起修士来,她更像个凡人。

  现在封澄却猝然觉得,迟钝了,天冷都不知道添衣了,饿了都不知道吃饭了。

  从前她笑赵负雪,不知吃,不知喝,不知寒暑,不知享乐,天天行将就木一样,活又活不痛快,死又死不了,惨得不如树上的鸟雀。

  眼下四顾,封澄忽然觉得,她现在似乎是有点儿像赵负雪了。

  如若一人的心底终年割着锋利寒霜,那么身外喜怒哀乐,严寒酷暑,又怎敌得过心底之伤。

  她心道:“活得像他一样,也太吓人了。”

  她合上眼睛,忽然就变了心意,转头道:“叫那男人出来赶车,我进去避避风,冻死我了。”

  妇人忙道:“好——老何,出来赶车。”

  男人披着厚厚的袄钻了出来,封澄踏进车厢里,只见两个孩子蜷缩着,睡得正香,她下意识地放轻了手脚,车中老者看着她,目光中有些警惕,看她小心手脚,顿了顿,还是小声道:“前几日,大人担惊受怕,连带着小孩儿也不敢睡觉,今夜多亏大人,两个孩子总算能睡一觉了。”

  妇人进来,把熟睡的小丫头塞到封澄怀里:“孩子暖和,暖一暖。”

  封澄下意识伸手一接,在察觉到接过什么东西时,表情出现了一瞬的空白。

  、

  小丫头睡得正香,身体热乎乎、软绵绵的,抱着仿佛一朵温热的云,猝然换了环境,她有些睡得不稳,迷迷糊糊地便把脸向封澄怀中埋去,封澄骤然便手足无措起来,她看着埋在怀里呼呼大睡的小丫头,抱也不是,放也不是。

  那老者吓得一脸惨白,欲言又止,狠狠地瞪了妇人一眼,转头强笑道:“胡闹,大人还是个半大孩子,你躲懒竟躲到仙人身上了!来来,把庄儿给我抱着。”

  妇人道:“婆母倒是出言冒犯了,大人是仙人,容貌与年岁自然不符,如何就是半大孩子了,如此称呼,极为不敬。且外头天冷,大人穿着单薄,难道要冻着了大人不成?”

  老者被妇人堵得哑口无言,片刻,冷笑道:“你若是这么说话,我便要请我儿进来瞧瞧了。”

  妇人不卑不亢:“莫说老何,您老即便是请御座上皇帝下来,理也是这个理——况且您也请不进来么。”

  封澄坐在一旁,渐渐地目瞪口呆。

  她感觉自己猝不及防地看了一场好戏。

  当年姜徵和深宫大院里那群人唇枪舌剑时,也是这么寸步不让、斗志昂扬、旁征博引、长篇大论。

  当时她坐在凤座一旁的软椅上,磕着瓜子,看着好戏,就着姜徵的唇枪舌剑,频频拍案叫绝。

  说来奇怪,姜徵从前是再寡言不过的一个人,怎么一沾那椅子,便成了个能言善辩的人了。

  封澄就这乱七八糟的小声拌嘴,抱着软乎乎的庄儿,不知不觉,沉沉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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