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唇色已经干得起皮,但坚决不喝一口水。柜子上摆着的两瓶矿泉水还没动过。
他看了她一会儿,目光又抬向打着的药液,下一秒,他将水瓶扔柜子上,他绕过床尾拎起了她输液瓶,道:“起来,去洗手间。”
宁瑰露:“…………”
“不起来?”他冷声问。
宁瑰露一个鲤鱼打滚:“起起起!”
她小步小步挪去卫生间,感觉膀胱要炸开了。
病房里有卫生间,但好几个人一块共用,充斥着一股消毒水、药液、骚臭味。
他拧着眉毛走进去,将药液给她挂墙面挂钩上,又按了冲水键把马桶再冲一遍,翻开马桶盖抽两张纸擦了擦马桶垫,接着又给她铺了一圈纸,冷脸道:“上吧。”
他走了出去。
宁瑰露艰难挪去马桶上,一下感觉整个人生都释放了。
刚睡醒她就想上洗手间了,李骧站旁边跟她大眼瞪小眼,她是死要面子活遭罪,愣是憋了一个小时不动弹。李骧再不走她就要原地炸开了。
——她没有让陌生男人听她上厕所的癖好,就是憋死,她也——
真爽啊。
冲了马桶,意思意思冲了下手,她拉开门道:“好了。”
另一边身体仿佛也偏瘫了,就这么等着他来给她拎输液瓶,胳膊都不乐意抬一下。
庄谌霁又把她送回病床上,接着回去仔仔细细把手洗了两三遍,又走出了病房。
宁瑰露盯着他背影。
他行李箱还在,不知道人干什么去了。
释放完再躺回病床上,她感觉灵魂都平和了,整个人都是一个大写的PEACEANDLOVE。
他再回来,手上握着一张折好的单子,给她道:“签个字。”
宁瑰露以为是什么药费单子,也没仔细看,举着单子唰唰就签了名字。
看了看她已经到底的药瓶,他按了护士铃叫人来拔针。
拔完针,宁瑰露按着手背棉球,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等会给你转院。”他说。
“转去哪?”她愣了愣。
“霍蓓。离这两公里,独立病房,比这环境好,不会交叉感染。”
宁瑰露:“………我是感冒,不是肺结核!”
“出院手术已经办好了,车半个小时后到。”
宁瑰露见鬼了,“我是病人,出院手续不应该本人亲自去办吗?这儿护士长是谁,我要……唔唔唔!”
庄谌霁封住她吱哇叫的嘴,将她刚签完的那张单子展开给她看,赫然是一张出院结算明细单确认。
宁瑰露:“………”
“穿鞋。”他言简意赅。
她没动,仿佛今天才发现他竟然是个手段肮脏的卑鄙阴谋家。瞪着眼睛,用奇异的眼神看着他。
“还是你喜欢和这么多人住一个房间?”他问。
一个房间五张病床,长吁短叹的大娘,搓脚的大爷,间或一声沉郁憋气的咳嗽,听得人胆颤心惊。
骨气忽长忽短,宁瑰露掀开被子坐起身:“走就走!”
私立医院条件好了不止一星半点。病房装修得像酒店,大开间,电视、沙发、冰箱一应俱全,还有陪护床。
庄谌霁没走,看着今晚是要做陪床。
宁瑰露也没管他,吃了个精致的病人餐,餍足了就想睡了,迷迷糊糊刚眯一会儿,又被他叫醒吃药。
她把药吃了,又蜷进了被子里。
听见洗手间有水声,似乎是在冲洗杯子。过了会儿,又听见拉行李箱的声音。再过会儿,淋浴间的水声响了,他似乎是在冲澡。
她迷迷糊糊想,他真不把她当外人。
她睡着了,又好像没睡着,还闻到了浴室门打开时溢出来的水汽和淡淡的沐浴露气息。
一只微凉还带着水汽的手摸了摸她额头,在确认她还烧不烧。
这哪还睡得着。
她勉强睁开眼,忍不住牢骚:“你坐一天飞机不累吗?还不打算休息?”
他看她一会儿,忽然说:“你就这么放心地睡了?”
“我不放心你就会走吗?”她反唇相讥。
他没回答,但抿紧的唇上显然有两个字——不会。
她闭上了眼睛:“那不就是了。赶紧睡吧。”
房间灯灭了。
室内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高级病床也只是病床,有些窄小,床垫还有点硬。她抱着胳膊,说那两句,已经睡不着了。
之前说他们要谈谈。此时此刻房间里就他们俩个人,正是“谈谈”的好时机。但谁也没开口。
沉默中有些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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