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不能白忙一场

水常在,人容易老心易变,人心再难是少年。没关系,余着吧,余给先生。

  先生这次只要回家后,就不太容易出门难归了吧,落魄山就会有几百年几千年的大好岁月,嫡传再传,祖师堂的椅子会越来越多,落魄山和藩属山头会处处人来人往,再传弟子都会有再传,落魄山的那本山水谱牒会越来越厚,然后一本本堆积成箱,甚至连那么喜欢记住每个人每件事的先生都会照顾不来,一定会见到一些连先生某天出门都会有认不出、不知名字的年轻面孔。

  早年一心修道只为“两拳事”的陈灵均,都会成为未来落魄山年轻人心目中术法通天的护山供奉之一,根本无法想象当年祖师陈灵均会只为了一份朋友义气和江湖人情,在披云山山脚大门口徘徊不去,最终还要吃闭门羹,灰溜溜回了落魄山后差点偷偷掉眼泪。

  早年连落魄山都不敢来的水蛟泓下,会成为未来落魄山子弟眼中一位高不可攀的“黄衫女仙”,觉得自家那位泓下老祖师真是水法通天。

  甚至可能连暖树,都再难有机会每天忙碌那些小事了,可能连小米粒兜里的一把瓜子,都会成为落魄山修士心中比谷雨钱还值钱的存在。

  将来肯定会有一天,每一个落魄山子弟,都会津津乐道自家开山祖师的拳法无敌和剑术第一,仰慕自家陈老山主的相交满天下,与哪位老祖是挚友,与某某宗门宗主是兄弟……等到以后的年轻人再去山下游历,或是行走江湖,多半就会喜欢与他们自己的好友道几句我家老祖师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做过什么壮举……

  那么落魄山如今年轻山主订立的规矩和道理,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崔东山就是要保证这些未来事,成为板上钉钉的一条脉络,山绵延河蔓延,山河道路已有,后世落魄山子弟,只管行走路上,有谁能够别开生面更好。只是在这个过程当中,肯定会有种种错误、种种人心离散和众多大大小小的不美好。这些都需要有人传道有人护道,有人纠错有人改错,绝不是先生一人就能做成全部事的。所以崔瀺给崔东山的那个道理,说服崔东山不要意气用事的原因,与外人无关,只是一件崔瀺和崔东山的自己事。

  你觉得自己是崔东山,不再是崔瀺,无妨,那我崔瀺已经让大骊王朝和宝瓶洲成为一个不小的“一”,那你崔东山就让落魄山成为下个在人间极大的“一”。我们就与自己问道一场,且崔瀺比崔东山多活了百余年,那就再给你最少百年,来与我掰掰手腕,看到底谁的“一”更大,更坚不可摧。

  崔东山每每想到这个,都想破口大骂,可每次只骂了个老王八蛋,就又骂不出口更多了。

  米剑仙心烦个屁,能跟我东山比?!还想老子带你去玉液江水神府解闷,米剑仙你做梦去吧!老子眼馋死你。

  毕竟亲疏有别,崔东山自认对米剑仙那还是很呵护的,毕竟米剑仙是以后镜花水月的扛把子。不过崔东山对某些新来的,并且不太看得起的,那就不太客气了,都捏着鼻子认你们是半个自家人了,太客气反而生分。例如狐国之主沛湘那件给朱敛添了铭文的方寸物,私底下已经成了崔东山的囊中物,崔东山很喜欢那句“真心几年”,所以送了件早就不太喜欢的咫尺物给沛湘姐姐,既是一桩你情我愿的公道买卖,又是落魄山一份小小的回礼,得了件上五境修士都未必全有的咫尺物,让本已见惯了神仙钱的狐国之主好似做梦一般。

  一天老厨子在灶房烧菜的时候,崔东山斜靠屋门,笑嘻嘻地拿出那件砚池方寸物,轻轻呵气,向朱敛显摆。朱敛瞥了眼,笑问一句:“真心几钱?”

  崔东山笑眯眯说:“可多可多,得用一件咫尺物来换。当然不只是什么钱财事,沛湘姐姐位高权重,当然也要为狐国考虑,老厨子你可别伤心啊,不然就要让沛湘姐姐更多心了。”

  朱敛笑着说:“已经很出乎意料了。”神色从容,而且十分真诚本心。

  崔东山又问:“若是沛湘主动与你道歉,又该如何?”

  朱敛说:“自有手段帮她宽心,不然还能如何?”

  崔东山便越发佩服老厨子,真是个油盐不进的老厨子,都不是修心有成可以形容的了,而是修心老成。

  在山门这边,崔东山顺便问了些那位陆先生在昔年藕花福地的琐碎小事,越细微越好。一来不会让心思缜密的曹晴朗起疑心,再者虽然一两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几句拉家常闲话,难见真正心性,可只要多了,反而比大事壮举更能彰显本心。何况陆抬在曹晴朗这边,本就比较真诚,所以崔东山距离那个“真正的陆抬”就可以越来越靠近。

  邹子一旦觉得时机成熟,真正出手了,什么数座天下年轻十人之一的剑修刘材,什么两枚养剑葫、两把本命飞剑的先天克制,既是专门压胜先生的手段,同时更是障眼法。问剑不只在剑,是先生早就想明白了的事情,以后甚至会拿正阳山来练手,问此人心一剑。那么单凭一人便已凌驾于整个“说地陆氏”之上的“谈天邹”,岂会不知?

  到时候那个邹子,肯定会让昔年的陆抬极其难熬,再让其成为一个邹子心目中的剑仙刘材,最后让先生更加心境难熬。双方昔年所有诚挚心思、过往恩怨、大小美好,都会是邹子为陆抬打造的又一把本命飞剑,也是刘材真正最凌厉的一把剑。最最麻烦的地方,在于邹子心中的以一杀一,未必真是要逼着刘材杀先生,更可能是道心所指。山上所谓的身死道消,看似是一人一家事,实则很多时候会是相邻两家事,只需让人身心分家即可。

  崔东山很少如此忌惮一个人。

  一个敢拿石柔当道场去跟陆沉比拼心算,“陆沉你无聊”“我来解闷”的家伙,如此忌惮之人,肯定比某个只会用几条红线搬动一洲剑运来砥砺大道的婆娘,要强上千万倍。

  只是这种天大事,在师弟曹晴朗这边提也别提,曹晴朗终究年纪太轻,尚且缺少几场真正的磨砺。不过哪怕只是与曹晴朗“闲谈”,崔东山心情还是好转几分,同一文脉之内,后继有人,眼瞅着就是个堪当大任的,这比落魄山上谁已拳高一两境或是将来谁能跻身下一个山巅境,更值得崔东山期待。

  身边这个好像一年年让小竹椅变得越来越小的小师弟,当年在家乡那个略显消瘦的青衫少年,如今已是面如冠玉的年轻儒士了。

  文圣一脉嫡传,除了君倩,连同先生在内,其实女人缘都不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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