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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东山扯了扯贾晟的道袍袖子,又拿走了那把被老道人拿来附庸风雅的玉竹折扇,轻轻打开,一边绕圈行走,一边扇动清风。
崔仙师不说话,贾晟铆足劲说完了那番“肺腑之言”,也真是没气魄和没脑子言语更多了。
崔东山说道:“从今天起,定时定量,让酒儿积攒符泉,以后有大用处。只是记得别伤了酒儿大道丝毫。”
贾晟小鸡啄米,抱拳道:“谨遵崔仙师法旨。既会帮着崔先生积攒符泉,也会惦念着酒儿,哪里舍得酒儿吃苦,到底是自家亲闺女似的。”
这个贾晟,修行含糊,说话是真不含糊。事实上,正是贾晟太精明,反而他一些个不聪明的选择才让落魄山看在眼里。
两个徒弟摊上他这么个师父,惨是真惨。贾晟动辄打骂,什么难听的话都能说出口,打起徒弟来,更是半点不输为了挣钱的杀妖除魔。但是有些事情,贾晟就做得很不山上仙师了。比如收了个精怪出身的弟子在身边,还要帮忙掩饰身份。又比如没有将田酒儿转手卖给符箓山头的谱牒仙师。
老道人的徒弟田酒儿天赋异禀,鲜血是天然适宜修士画符的符泉。
昔年贾晟挣钱也好,假装道门真人拐骗有钱人的钱袋子也罢,掌心画旁门雷符时,符泉都会派上用场。只不过凭真本事和做样子坑骗来那点金银钱财,比起高价卖掉田酒儿,两者天壤之别。
崔东山点头道:“那就这样。晚辈就不叨扰老神仙修行了。”
崔东山将那把折扇丢还给贾晟,贾晟赶紧双手接住,如获至宝一般。
崔东山走向门口那位长命道友,又突然转头:“一斤符泉,一枚小暑钱。当是我个人与酒儿姑娘买的,跟咱们落魄山不搭边。”
贾晟立即说道:“要不得这么多,两斤符泉,收崔仙师半枚小暑钱,已经是咱这草头铺子昧良心挣钱了。”
崔东山微笑道:“哦?怎么个昧良心?”
贾晟立即直腰,天可怜见,竟是有了几分仙风道骨的老神仙风采,说道:“所有神仙钱,都归酒儿所有,我这当师父的,为酒儿传道不多,已经愧疚难当,若是酒儿能够凭此神仙钱离了没用师父的搀扶,让她自己远行登高几步,就真是善莫大焉了,善莫大焉啊!”
崔东山伸手点了点贾晟:“以后落魄山新收的年轻人,都得先来这边跟你学说话!”
崔东山屈指一弹数次,每次都有一枚谷雨钱叮咚作响,最后数枚谷雨钱缓缓飘向贾晟:“赏你的,放心收下,当了咱们落魄山的记名供奉,结果整天穿件破烂瞎逛荡,不是给外人笑话我们落魄山太落魄吗?”
贾晟立即懂了。身上法袍可以换,以后外边少逛荡。
崔东山跟长命道友笑道:“灵椿姐姐,走走逛逛?”
长命微笑点头,她心中还真有几个小疑问,先前不适合问,如今崔东山自己找上门来,就不用太客气了。
两人沿着那条骑龙巷拾级而上,其间路过几间大屋子,如今都是长命道友的家业了。钱多没地方花,不然长命都想更换容貌身份,偷偷买下西边的几座山头当院子了。
崔东山走到了一处晒谷场边缘处,低头看着,笑道:“长命掌律,有问必答。”
长命道友没有将掌律祖师太当真,问道:“你身上穿着这件不常见的皮囊,是为了有朝一日,有机会吃掉泥瓶巷那个稚圭……王朱?”
崔东山嗯了一声。不过那是最坏的结果,如今则是最好的结果。
对付蛟龙之属,崔东山“天生”很擅长。如今在披云山林鹿书院当副山长的那条黄庭国老蛟,早早就已领教过。不过崔东山真正要压胜的,从一开始,就是骊珠洞天的世间最后一条真龙“骊珠”。
若是扶不起,不成材,那就让我崔东山亲自来。一个形势不对,崔东山发起狠来,不但连王朱,其余五个小东西,加上那条黄庭国老蛟,以及他那两个不成气候的子女,以及黄湖山泓下、红烛镇李锦……再加上古蜀地界的一些遗留机缘和余孽,全要吃下!
长命说道:“如今反而是负担了,跻身飞升境会很难。杨老先生绝对不会为了你特意开启一次飞升台的。”
崔东山摇摇头:“天下算计,忌讳圆满。”
长命点点头:“是我多虑了。”
崔东山双手抱住后脑勺,重新挪步,带着在他心目中已是落魄山掌律的长命道友一起散步。
长命想起草头铺子和符泉一事,笑道:“不劳而获,确实不是好习惯。时日一久,就真是云淡风轻了。”
崔东山说道:“不付出,就不会珍惜,付出越多越在意,跟好人坏人没什么关系。同样一壶酒,不管原因为何,涨价了还是降价了,喝出来的滋味,喝酒的快慢,都是不一样的。”
崔东山转头笑道:“长命道友,说一说你与我家先生相逢的故事?你捡那些可以说的。”
长命娓娓道来。其实没什么不可以说的。
除了旧主人刑官,没有任何提及,还有隐官大人的缝衣过程也没说,其余的长命就都没有怎么隐瞒。比如缝衣人捻芯的存在,比如老聋儿的收取弟子,还有那些关押在牢狱的妖族,什么来历,又是如何与隐官相处和厮杀的。
崔东山身上那件遗蜕,从某种意义上讲,其实是缝衣人的头等心头好。至于某些修士的皮肤,跟境界高低没有关系,天生就适宜拿来当作符纸,缝衣人最擅长此道。清风城狐国用狐皮炼制而成的“符箓美人”,勉强与此沾边。
缝衣人拣选修士,杀人剥皮,储存符纸,或自己拿来画符,或高价卖给魔道修士。所以缝衣人与南海独骑郎、采花贼并列,一起被视为十大歪门邪道修士之一,人人得而诛之,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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