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难受。
可每次她故意放慢脚步,朱敛就跟着放慢,但从来不说话,就只是看着老者形容的“杜懋”笑。
石柔忍不住心中作呕,总觉得朱敛的视线,尤为油腻恶心。尤其是在陈平安帮着裴钱折断柳条的时候,朱敛这个老王八蛋,竟然趁她不注意,偷偷捏了一下“杜懋”的肩膀。石柔吓了一大跳。
朱敛当时笑眯眯道:“不小心不小心,莫见怪。”
她如今虽然是这副仙人遗蜕的主人,但暂时还是名不正言不顺的状态,类似不被朝廷正统认可的地方淫祠,所以即便拥有直指大道的方便法门,可以走一条让地仙瞠目的捷径,但是崔东山帮她掂量过斤两,她先前所学的那点微末伎俩,打个经验老到的观海境修士都悬。即便崔东山教了她一手傍身术法,给了几件保命符,但至多也只能对付个龙门境修士,唯一的用处,就是靠着遗蜕,在危急时刻,站出来帮助陈平安扛刀子挡飞剑,抵御地仙法宝。
崔东山告诉过她,那个喜欢看才子佳人神仙打架的老色坯,如今已是远游境武夫,要她悠着点。所以石柔一直故意粗着嗓音与此人说话,尽量不开口。
石柔自认可以忍受世间万般苦,身躯皮囊挨上千刀万剐也好,死后神魂被点灯也罢,都熬得住,唯独朱敛这种视线,让她束手无策。
朱敛突然凑近了些,石柔赶紧挪开数步。
朱敛轻声笑道:“你这副体魄我摸得出来,应该不是女子之身,给人施展了仙家障眼法,的的确确是个男子身躯……”
石柔冷声道:“朱老先生真是慧眼如炬。”
朱敛继续道:“那么敢问小姐芳龄?”
石柔心中一颤,问道:“你在开什么玩笑?”
朱敛脚步不停,转头笑望着石柔,道:“我朱敛看人看心,皮囊俊丑,其实没那么重要。”
石柔几乎要疯了,她快步向前,打算“投靠”陈平安。
朱敛这次没有跟上,就在石柔背后微笑道:“只看姑娘走路时天然流露的风情,哪怕故意遮掩,仍是给我瞧出了腰肢拧转如柳枝摇曳的滋味,所以我敢断言,姑娘生前必然是一位美人!”
石柔真疯了。
陈平安只得转头道:“行了,朱敛你收敛点,以后不许拿此事调戏石柔。”
朱敛立即点头,毕恭毕敬道:“老奴记下了。”
裴钱有些迷糊,师父也学会她的变脸神通了?方才跟她说话,脸上还带着笑意呢,一转头看向朱敛,就严肃许多。
陈平安回头后,对裴钱眨眨眼。裴钱立即以眼神示意自己懂了。
裴钱偷着笑,我们师徒,心有灵犀哩。
藕花福地。
南苑国京师的某些有心人,都注意到了状元巷附近的那栋宅子,出现了一位仅凭相貌、气度就可以断定为谪仙人的年轻人。
他深居简出,每次外出露面,要么手持折扇,要么拎着一壶酒,悠闲散步,不会走远,而且路线固定,来来回回就那么几条街巷。
他名叫陆抬,不知通过什么门路,从京城教坊陆陆续续买了几名出身官宦的妙龄少女作为奴婢,在那栋僻静宅子金屋藏娇。不过说实话,论姿容,那些美婢其实还不如他这个主人。
陆抬跟附近那个学塾的教书匠种老先生,讨要了一名长相还过得去的南苑国女细作,作为他跟朝廷传递消息的桥梁,省得他在宅子和皇宫之间飞来飞去,南苑国皇室多没面子。
今天拂晓时分,陆抬走出宅子,合拢折扇,轻轻敲打手心。当他走过街巷拐角时,很快就从一间绸缎铺子走出一名妇人,小心翼翼地走到陆抬身边。她没敢多看这位世间罕见的贵公子,害怕自己深陷他的情色之中,某天连家国大义都不顾了。世间男人好美色,女子不也一样?谁不愿意看那些赏心悦目的风景?
这位曾经深入塞外腹地的老资历细作,一身市井殷实门户妇人的装束,轻声道:“陆公子,最新的十人榜单,敬仰楼那边已经出炉,即将传遍四国朝野。只是这次没有详细的名次,有些奇怪。我们衙门这边觉得应该是登榜新人太多,相互之间又无比试记录,所以暂时无法给出确切的名次。”
陆抬目视前方,微笑道:“说说看。”
妇人嗓音轻柔,道:“除了陆公子和我们国师大人之外,还有湖山派掌门俞真意,鸟瞰峰剑仙陆舫,前不久从我们这里离开的龙武大将军唐铁意,臂圣程元山,已经还俗的前白河寺老禅师。此外四人,都是新鲜面孔,敬仰楼给出了大略背景和出手经过。”
陆抬点点头,问道:“怎么说?”
“一位首次现身于某个湖边的年轻道人,无名无姓,疯疯癫癫,反反复复说着谁都听不懂的一句话。”
“一个将簪花郎从春潮宫驱逐出去的青衫书生,约莫三十岁,似乎精通仙家术法,扬言三年之后,要与大宗师俞真意一较高下。”
“一名自称南苑国方士之祖的高大老人,穿着与口音,确是我们南苑国早期风格。此人如今正往南苑国赶来,说他已经完成了皇帝密令,一路上收取了十数名弟子。”
“一位赤手空拳的中年武夫,侏儒体形,出现在塞外边境上。此人性情乖僻,所到之处,全凭喜好,一通滥杀,死在他手上的无辜百姓已经多达数百人。草原四百精骑围杀此人,被他杀了个一干二净。”
妇人又道:“除了这些,还有副榜十人,我们皇子殿下、簪花郎周仕,都位列其中。”
陆抬晃了晃折扇,道:“这些无须细说,意义不大。将来真正有机会跻身前十的人物,反而不会这么早出现在副榜上边。”
妇人识趣停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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