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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了供应,没有好朱砂,我这药效折半呀……”

  沈持:“……”

  继上次没玉村药铺的掌柜之后,他又一次听到人提到西南边境的黔州府在打仗,没有好朱砂供应之事。

  沈持正有意打听西南边关的战事,不经意问刘大夫:“这一仗,是朝廷和谁打?能打赢吗?”

  刘大夫用小秤称着药材,嘴里说着:“有痰湿,加甘草三钱……”半天抽出心思来回他:“朝廷在西南边境的戍军驻在黔州府,和临近的南诏国,也说大理府打。”

  “什么时候打赢啊,这个不好说,”刘大夫包好草药,取出银针来:“一直这么高热也不是个事儿,还是先针灸退热吧。”

  沈持一个激灵:“……”

  刘大夫一边给裴惟行针一边和他聊道:“黔州府一直一来是武信侯府镇守,武信侯史家,你听说过吧?”

  沈持:“……最近听了一二句。”

  “武信侯史老将军镇守西南黔州府多年,抵御南诏国的攻打,守着黎明百姓,守着朱砂矿藏,老将军战死后史家又送了个儿子史坤过去,”刘大夫颇痛心地说道:“三年前史坤将军又死了,听说死于西南的烟瘴,现如今府中的男丁,武信侯的孙儿辈……”

  京城有童谣:史家将军走西南,几年不到躺板板……说他们送去一位将军,不几年就死在了那里。

  武信侯史成麟的孙子这一辈,只有四个男丁,长孙史玉京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一天到晚钻在青楼里头享受风月,老二史玉庭小时候骑马摔下来断了腿,是个跛子,老三史玉蛟是个病秧子,风吹吹就倒了,另一个老四还在襁褓之中没长大成人呢。

  朝廷看着史家的孙辈无可用之人,遂另从别的武将家选了将军过去镇守,你猜怎么着,南诏国欺生,别的谁也不怕,就惧史家军,好了,从此月月来侵扰,打得朝廷军一再溃败,无奈,只好又重新从史家瘸子里挑将军,下旨封十七岁的史玉蛟为镇西将军,赴黔州府戍守。

  然而出征前一日,史玉蛟吹风受寒病倒了。

  西南战事紧急,他的亲妹子,自幼随父亲史坤习武,年仅十三岁的史玉皎挺身而出,披上戎装抱着将军大印,二话不说奔赴黔州府。

  光这么听着,沈持的心重重地揪了下。

  “虎父无犬女啊,”刘大夫说起来,十分敬佩这名小小的女将:“她这一去还真去对了,听说她一到黔州府就打了一场胜仗,这么看,说不定很快就得胜了。”

  一打胜仗,黔州府的朱砂能外运,他就不发这个愁了。

  沈持也在心中默默祝愿:史玉皎小将军赶紧得胜归来。到那时,不仅刘大夫能用上好的朱砂入药,连邱长风炼丹也不会炸炉了。

  对了,他从禄县离开之前还说大话要为邱道长寻上好的朱砂呢。

  一样两样,全都要着落在史小将军身上。

  ……

  贡院的日子还在继续。

  听了一阵子邹夫子的授课,沈持发觉,邹敏之所以让学生趋之若鹜,不是他能把八股文讲完了,笔给你,你就立刻下笔如有神,立马文章璀璨,一朝登科。他的神奇之处就在于,他让你写八股文,只点评,告诉你写的不行很垃圾,但又不告诉你怎么修改,朝什么方向修改,就让你自己去悟,去找感觉。

  沈持找他点评几次文章后,觉得自己写出来的不是文章而是狗屎,还是那种形状不完整的臭狗屎,强憋出来的,他深深怀疑自己。

  夜里无比怀念青瓦书院的夫子们,他们对学生常常鼓励,让人时刻如沐春风。

  但等你觉得自己不适合写文章,干脆不要念这书的时候,下一瞬,突然醍醐灌顶,悟出来了,知道自己的缺陷在哪里了。

  不知不觉中,做八股文一日比一日娴熟。

  但这种绷到极限又松弛下来像坐过山车一般的心情起伏难免让人紧张、焦虑,不安,连日子也过得漫长。

  好在几天之后,江载雪几个病好了,几人能一块儿去上课,有人作伴,心理上似乎轻松许多。

  第40章

  八月尾声, 残云收尽夏暑,秋雨带来凉风。

  沈持在贡院听讲已月余,瘦了一圈, 长高一截,拿出带来的秋装换上, 裤腿竟短了,要露出脚脖子来。

  正等着放假那日出去找裁缝铺子做身衣裳, 江家的仆人来探望江载雪,顺带捎来了沈家给沈持的包袱, 里面放着两套衣裳, 还有一双鞋袜, 三块手帕,全是簇新的, 但阵脚却不算极工整, 不像他娘朱氏的活儿。

  倒像是刚学了两三年针线的堂妹沈莹做的。当朝百姓家里的女子拿针线早,五六岁开始跟着娘亲缝缝补补, 十来岁会做衣裳鞋袜, 是为女红。

  有不让在家吃闲饭的意思。

  “沈小郎君, ”江家的仆人交给他的时候说道:“沈捕头让我给你带个话儿,说你那两个妹子也都上学去了。”

  沈莹和沈知朵去上学了?

  到底还是说动了他爷沈山。想来沈莹做了这些针线来谢他,真是辛苦她了。

  沈持谢过他,又问:“你见着我爹了?他的腿好了没有?”

  仆人说道:“沈捕头已在县衙当差, 沈小郎君放心吧。”

  江家来过没几天, 裴惟她娘裴夫人亲自来了, 一见着裴惟抱到怀里心肝儿肉地哭起来:“阿娘才听说你生病了,好了没有?快告诉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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