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都未抬,铁胆滚动声平稳依旧:“不值一提。静观其变,足矣。”
江书画眼中精光一闪,压低声音道:“二爷明断!只是……属下收到风声,那‘同庆楼’的方锦云,似乎撺掇着她舅父马长风,已在暗中悄然收粮了!”
“鼠目寸光!” 秦是非冷哼一声,铁胆声骤停,厅内瞬间一静:“让他们收去!淇县别的没有,粮食有的是!两千人?就算敞开了吃,又能吃下几粒米?能赚几个钱?”
江书画神色明显一松:“是!二爷高瞻远瞩,是属下多虑了!”
恰在此时,一名黑衣汉子引着一位粮行掌柜打扮的中年人快步走入。
掌柜躬身禀报:“二爷,有客上门。自称金陵粮商,欲大批收购粮食,有多少要多少,出价……比行市高一成,属下不敢做主,请二爷定夺!”
秦是非掌中铁蛋的滚动声再次顿住。
他狭长的丹凤眼微微抬起,掠过一丝精芒:“金陵来的?有多少要多少?”
他沉吟片刻,眼皮微合,铁胆声复起:“听闻前段时间金陵发了水灾?”
“正是!灾情颇重!” 江书画连忙应和。
秦是非目光转向掌柜:“库中能动用的存粮,有多少?”
掌柜恭敬答道:“除去各店门面日常所需,库内可调之粮,约二十万石。”
“嗯。” 秦是非略一颔首,铁胆在掌心悠悠转动:“卖他五万石。价格,就依他所言。”
“是!” 掌柜应道:“属下这就去安排……”
秦是非嘴角勾起一抹深沉的笑意:“看紧他们。若这批粮食真被他们运出了淇县城门……”
他眼中寒光一闪:“明日,再提价两成,卖他十万石!”
“属下明白!”
掌柜心领神会,躬身退下。
秦是非放下茶盏,手扶紫檀扶手,缓缓起身。
高大的身躯带来无形的压迫感。
“走吧。” 他淡淡道。
江书画一愣,连忙跟着站起:“二爷要去何处?”
秦是非负手而立,目光似乎穿透了厅堂的墙壁,望向城北方向:“贵客既已登门‘考察’,身为此地主人,岂有不露面之理?”
江书画瞬间恍然,脸上抑制不住地露出喜色:“二爷可是要去城北盐碱地?属下愿为前驱!”
秦是非未置可否,只是迈开沉稳的步伐,大步流星向厅外走去。
江书画连忙小步快趋,紧紧跟上。
随着秦是非一声令下,整个淇水县及周边,那张由漕帮暗中织就、庞大而精密的粮行网络,仿佛接到了无形的指令,诡异地陷入了沉寂。
各大粮行掌柜眼观鼻,鼻观心,对市面上悄然涌动的暗流视若无睹。
然而,底层嗅觉灵敏的小粮商们,却从弥漫全城的恐慌气息和零星高出的收购价中,嗅到了发财的契机。
他们试探性地挂出稍高的收粮牌,小心翼翼地抬高米铺的零售价,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不断激起一圈圈不安的涟漪,粮价终于躁动不安地开始小步攀升。
随着幕后一股有力的资金横扫了各大粮行,粮价突然间由200文一石,一下子涨到了220文。
但就在这微涨的势头初露端倪之时,各大粮行的仓库门大开,粮车络绎不绝地送了过来。
那些囤积居奇的小粮商,愕然发现自己抬高的价格瞬间被淹没在汹涌的粮潮之下。
粮价瞬间又开始往下跌,在有心商家的控制下,最终稳定在了210文上下。
因为恐慌抢购的百姓们,抱着高价买来的粮袋,看着市面粮价非但没飞涨,反而稳中有降,再掂量掂量自己手中多花的冤枉钱,一个个捶胸顿足,后悔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