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小粮商能轻易拿出的。
方锦云适时轻笑,带着几分晚辈对长辈的亲近与调侃:“舅舅总是这般过谦。秦公子有所不知,舅父的生意可不止这几县,便是永安府境内,也有他的粮仓。收储转运,调度周转,最是稳妥可靠。”
秦昊心中了然,这确实是实力雄厚的大粮商了。
他放下茶杯,笑容里多了几分真诚的赞许:“粮储转运,维系一方生计,关乎黎民命脉。马员外做的是实实在在、功德无量的营生。”
马长风连道“不敢当”,但腰背似乎不自觉地挺直了些许,脸上谦逊的笑容也透出几分自得。
秦昊端起茶水,又浅饮了一口,目光落在马长风身上,随后又望向更远处。
客厅里的气氛,因他这片刻的沉默而陡然变得微妙起来。
方锦云袖中的玉手,悄然攥紧了几分。
铺垫已足,舅舅的实力已初步展现,接下来,便是决定能否入这位秦公子法眼的关键时刻了。
马长风也屏住了呼吸,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前倾,等待着秦昊的下文。
他辗转商海多年,深知此刻的静默比千言万语更有分量。
秦昊缓缓放下茶盏,瓷底与木几接触,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
他脸上的笑容敛去,面色肃然,目光也变得锐利起来:“马老板走南闯北,消息灵通,想必对天下大事洞察入微。不知……可曾留意到永安府那边的动静?”
马长风神色骤然一凛!
商人天生的敏锐让他瞬间捕捉到秦昊话里有话。
联想到对方的问话和自己所做的生意,他喉头滚动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公子所指……莫非是……那些灾民?”
“正是!” 秦昊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那些灾民,最迟三日,就会来到淇县城下!”
“啊!”
方锦云掩口轻呼,秀眉紧蹙,眼中流露出真切的惊惶与忧虑。
淇县可不比永安皇城!
城防几乎可说是没有!
马长风更是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无比!
作为粮商,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秩序崩坏、物价飞涨、民众恐慌、粮食瞬间成为比金子还硬的硬通货!
这既是千载难逢的暴利之机,也是足以倾覆他半生基业的滔天巨浪!
他不明白的是,秦昊为何如此笃定灾民会来?
更不明白,为何要告知他?
仿佛看穿了他的疑虑,秦昊目光如炬:“是我让永安方面,将灾民引向淇县的。”
“什么?!”
方锦云和马长风几乎同时失声惊呼,满脸的难以置信。
马长风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公子此举……草民愚钝,实不知公子深意何在?淇县……恐难承受如此重负啊!”
秦昊轻叹一声,站起身,背负双手,缓步踱至客厅门口,目光投向庭院深处,身姿挺拔却透着一股沉凝的忧思。
方锦云与马长风也连忙跟着站起。
方锦云心思电转,试探着问道:“秦公子……可是打算将这批灾民,安置在淇县境内?”
“方姑娘果然兰心蕙质,” 秦昊没有回头,声音低沉而坚定:“正是此意。”
马长风更加困惑不解,脱口而出:“可是公子!您初掌淇县,根基未稳,衙署……”
话未说完,瞥见方锦云投来的严厉眼色,顿时惊觉失言,冷汗瞬间湿透后背,连忙躬身告罪:“草民失言……请公子责罚!”
秦昊转过身,摆了摆手,目光扫过两人,沉声解释道:“灾民,是负担,亦是财富。他们背井离乡,所求不过一隅安身、一口饱饭。若能妥善安置,授其以业,便是重建新区最急需的、也是最可靠的劳动力!”
方锦云闻言,眼中精光一闪,立刻飞快地看了马长风一眼,那眼神中带着催促和决断!
马长风瞬间会意!
他不再犹豫,猛地向前一步,对着秦昊的背影,深深一揖到底。
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与恳切:“公子高瞻远瞩,心系黎庶,草民感佩万分!若公子信得过草民这微末之力,草民愿倾尽所有,任凭公子驱策!粮仓储备,即刻清点待命;漕运船队,随时听候调遣!草民必竭尽所能,助公子稳住淇县粮市,安抚万千灾民。”
他的姿态放得极低,但话语中透出的决心和力量,落在客厅的每一个角落。
这番说词言辞恳切,态度谦恭可谓诚意十足。
然而,秦昊只是笑笑,盯着马长风目色沉静:“马老板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并非是让你赈灾,而是……”
秦昊的目光陡然一变,似有一丝寒光闪过:“让你囤积居奇,奇货可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