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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刘岳昭罢官

张“忧国忧民”的脸。

  “息事宁人?结与欢心?严惩凶徒?议处官员?赔款道歉?”刘岳昭一字一顿,每一个词都像从齿缝里迸出的冰渣,“李钦差,敢问这‘凶徒’是谁?是我那些世代守在山林里,眼见洋人闯进家园、测绘山川、耀武扬威,愤而拔刀的景颇、傈僳汉子吗?他们保的是自己的祖坟,护的是大清的疆土!何凶之有?议处官员?议处谁?议处我刘岳昭用人不明?还是议处他岑毓英守土不力?腾越厅文武,哪一个不是恪尽职守,哪一个不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守边?赔偿?道歉?”

  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烛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笼罩住李翰章。

  “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刘岳昭手臂猛地一扫,将身侧茶几上那盏滚烫的盖碗茶狠狠扫落在地!精致的官窑瓷盏瞬间粉身碎骨,滚热的茶汤和碧绿的茶叶四散飞溅,有几滴甚至溅到了李翰章华贵的仙鹤补服下摆上,留下深色的污渍。

  “啊!”李翰章惊得从椅子上弹起,脸色煞白,指着刘岳昭,手指都在哆嗦,“刘…刘岳昭!你…你敢对钦差无礼?!”

  堂外的戈什哈闻声冲了进来,手按刀柄,紧张地看着剑拔弩张的双方。

  刘岳昭对涌进来的兵丁视若无睹,他胸膛剧烈起伏,须发戟张,指着李翰章的鼻子,声若洪钟,每一个字都像炸雷般滚过死寂的正堂:

  “无礼?李翰章!你带着这卖国的条款,踏进我云南总督府的大门,便是对我三迤千万军民最大的无礼!要我严惩保家卫国的忠勇?要我向觊觎我疆土的豺狼赔款道歉?休想!云南的寸土,是我大清的寸土!是祖宗留下的基业!岂容尔等拿去结什么狗屁的‘欢心’?!一寸山河一寸血!他英吉利要战,我刘岳昭奉陪到底!想敲诈勒索?门都没有!滚回去告诉你那好弟弟李鸿章,告诉朝廷里那些软骨头的衮衮诸公!云南的天,有我刘岳昭顶着!要塌,先砸死我!”

  咆哮声在梁柱间嗡嗡回荡。

  李翰章被这突如其来的雷霆之怒震得面无人色,官帽都歪了,指着刘岳昭“你…你…你…”了半天,硬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剩下急促而狼狈的喘息。

  岑毓英也早已站起身,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却燃烧着与刘岳昭同样的火焰,他下意识地向前一步,隐隐挡在刘岳昭身侧,手按上了腰间的佩剑剑柄。

  正堂之内,空气凝固如铁,只剩下刘岳昭粗重的喘息和李翰章狼狈的抽气声。

  碎裂的瓷片和狼藉的茶叶茶水,无声地控诉着这场注定无法调和的碰撞。

  钦差大臣的煌煌威仪,在云南总督以命相搏的怒吼前,被撕扯得粉碎。

  钦差行辕内,李翰章惊魂未定地灌下大半盏压惊的参茶,脸上犹带着被刘岳昭咆哮羞辱后的青白和怒意。

  他面前摊开的,是一份墨迹淋漓、措辞极其严厉的奏折草稿。他咬着牙,笔锋狠厉:

  “……云贵总督刘岳昭,桀骜不驯,藐视钦差,咆哮公堂,公然抗旨!更纵容下属,煽动边民,仇视友邦,致使腾越凶案善后无期,英人怒火日炽,南洋兵舰蠢动,边疆危殆!此等跋扈之行径,实乃祸国殃民之魁首!臣伏乞圣上,速颁严旨,革去刘岳昭云贵总督之职,锁拿进京问罪!另,巡抚岑毓英,身为直接统兵大员,对边务处置乖谬,难辞其咎,应一并严加议处,以儆效尤,以安友邦之心……”

  笔锋如刀,字字诛心。

  李翰章写完,重重掷笔,脸上露出一丝狠戾的快意。

  他唤来亲信幕僚:“即刻用六百里加急,密送军机处!刘岳昭,我看你还能嚣张几时!”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当夜便飞进了总督府后衙刘岳昭的书房。

  烛光下,刘岳昭看着心腹幕僚誊抄来的奏折密报,脸上并无意外,只有一片冰封般的死寂和更深沉的疲惫。

  他沉默地坐了很久,久到烛火都噼啪爆了几个灯花。

  “大帅!李翰章这是要置您于死地啊!”幕僚声音发颤,带着哭腔。

  刘岳昭缓缓抬手,止住了他的话。他走到窗前,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

  良久,才转过身,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我骂得痛快,便料到有这一日。李翰章不足惧,可他的背后,是李鸿章,是太后,是朝廷决意求和的‘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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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苦笑了一下,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我这颗脑袋,这颗顶戴,迟早要用来平息洋人的怒火,堵住朝堂悠悠众口。”

  他走回书案前,目光落在案头另一份摊开的、字迹清俊的文书上——那是岑毓英呈报的“铁壁”防务最新进展,条理分明,部署严密。

  “彦卿……是真正能做事的干才。”刘岳昭的手指轻轻拂过纸面,眼中流露出罕见的温情与痛惜。

  “云南边陲,山高皇帝远,民情复杂,强敌环伺。离了他岑毓英,谁还能镇得住这偌大的局面?谁还能把这‘铁壁’之策真正落到实处?”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那点温情瞬间被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所取代,声音斩钉截铁:“我刘岳昭,可以走!但这云南的天,不能塌!岑毓英,必须留下!”

  “大帅!您……”幕僚失声惊呼。

  刘岳昭不再理会,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书房里熟悉的气息都吸入肺腑。

  他走到衣架旁,取下一套半旧的青布棉袍换上,褪去了象征一品封疆大吏尊荣的锦绣蟒袍。

  然后,他走到书案后,铺开一张特制的奏事白折子,提起那支狼毫笔。

  这一次,他落笔极其缓慢、凝重,仿佛每一笔都重逾千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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