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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看陆远泽,也没有看跪在地上演戏的柳含烟母子,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所有惊疑不定的下人,最终,落在了陆远泽那张写满虚伪和烦躁的脸上。
“不必麻烦了。” 她的声音不大,嘶哑,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疲惫和解脱。
在陆远泽和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许时微缓缓抬起一只手,伸向自己怀中。她摸索了一下,竟掏出了一份折叠得整整齐齐、边缘已经有些磨损的纸张。纸张泛着淡淡的黄,透着一股岁月的陈旧感。
她小心翼翼地,像是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又像是捧着沉重的枷锁,将那份纸张缓缓打开。
当那熟悉的字迹和鲜红的印章映入眼帘时,陆远泽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那是他们的婚书!当年他亲笔所书,两家交换,象征着百年好合、永结同心的婚书!
许时微的目光掠过婚书上那些曾经让她心醉神迷、如今却字字诛心的誓言,眼底没有一丝波澜。她一手抱着襁褓中的朝朝,一手捏着那份承载了她所有青春和幻梦的婚书,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注视下,双手猛地抓住纸张的两端——
“嗤啦——!”
清脆而决绝的撕裂声,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花园里!
那承载着“永结同心”誓言的婚书,在她手中,如同脆弱的枯叶,被干净利落地撕成了两半!四半!碎片!
她随手一扬,洁白的、带着墨迹和红印的碎片,如同祭奠的纸钱,纷纷扬扬,飘落在沾着血迹的鹅卵石地面上,落在陆远泽的脚边,落在柳含烟的眼前。
陆远泽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看着那些飘落的碎片,仿佛看到了自己精心构筑了多年的完美假象,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撕得粉碎!
柳含烟也忘了哭泣,惊愕地看着那些碎片,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和狂喜的扭曲。
许时微却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她的动作没有停。她又从怀中摸索了一下,这次,掏出的是一块通体温润、雕刻着并蒂莲纹的白玉佩。那是当年定亲时,陆远泽亲手系在她腰间的信物,他曾说,莲花并蒂,象征他们永不分离。
许时微捏着那块玉佩,指尖冰凉。她抬起头,目光第一次真正地、平静地落在陆远泽那张惨白扭曲的脸上,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陆远泽,” 她不再称呼他为世子爷,直呼其名,声音平静无波,“你我之间,情断义绝。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话音未落,她握着玉佩的手猛地抬起,然后狠狠朝着旁边假山最坚硬的棱角砸了下去!
“啪——嚓!”
一声清脆刺耳的碎裂声!
那块价值连城、象征着“永不分离”的并蒂莲玉佩,在坚硬的岩石上瞬间四分五裂!温润的光泽刹那黯淡,碎裂的玉片迸溅开来,如同他们之间早已粉碎不堪的情意。
“不——!” 陆远泽失声惊呼,下意识地想要扑过去,却被那迸溅的玉屑和许时微眼中冰冷的死寂逼得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许时微松开手,任由最后几块碎玉从指间滑落,掉在那些婚书碎片之上。她做完这一切,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身体微微晃了一下,被春桃死死扶住。但她依旧挺直着背脊,抱着襁褓,目光重新变得死水无波,只有看向怀中女儿时,才有一丝极淡的暖意。
“娘亲……” 陆砚书坐在轮椅上,看着母亲决绝的背影,看着那满地象征着过往彻底终结的碎片,喉头哽咽,眼圈泛红。那沉寂了三年的心湖,被母亲的刚烈和妹妹那神奇的心声,狠狠搅动。
花园里一片死寂,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被许时微这惊世骇俗的举动震慑住了。撕毁婚书,摔碎定情玉佩!这是要彻底休夫!与世子决裂!
柳含烟也惊呆了,甚至忘了继续表演,她看着那满地的碎片,又看看陆远泽失魂落魄、仿佛天塌下来的样子,一股巨大的狂喜和野心瞬间冲昏了她的头脑!机会!天大的机会!夫人自请下堂,那她柳含烟,岂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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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地回过神,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到那飘落在地的“认亲文书”旁,一把抓起,又对着还在发愣的管事尖声叫道:“水!银针!快拿来!世子爷!您答应了的!滴血验亲!只要验明轩儿是您的骨血,您就给他名分!夫人她……她既然已自请下堂,那轩儿就是您唯一的儿子了啊!”
她的话如同毒蛇的信子,再次点燃了现场的气氛。
陆远泽被这尖利的声音刺得一个激灵,他看着柳含烟手中那份刺眼的文书,再看看许时微决绝冰冷的背影,一股被逼到绝路的戾气和破罐破摔的念头猛地冲了上来!好!好一个许时微!既然你如此绝情,那就别怪我无义!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对着管事吼道:“取水!取银针来!现在!立刻!”
管事不敢再犹豫,连滚爬爬地去了。
很快,一碗清澈的井水被端了上来,旁边放着一枚亮闪闪的银针。
柳含烟眼中闪烁着激动和志在必得的光芒,她拉着陆景轩,几乎是扑到水碗前。陆远泽阴沉着脸,也伸出了手指。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碗水上,气氛紧张得令人窒息。
许时微抱着朝朝,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讥诮。
陆远泽拿起银针,正要刺向自己的指尖——
就在这时!
【娘亲!那水有问题!被醋泡过!滴进去的血根本不会相融!渣爹肯定知道!他们串通好的!快阻止他们!】
朝朝的心声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