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完】

>   麒麟狱中时刻环绕的黑影不见了,木屋恢复本来模样,房檐簌簌滴落清雨,雨水敲打在窗沿,以及窗边人骨节分明的手指上。

  风卷动竹叶飘过窗前,廊檐外风铃声声,清脆悦耳。

  这是寻常的一天。

  男人回眸,从窗边凝望过来,微微俯身,向她伸出一只手。

  “回家吗?”

  “……回家!”

  她把手搭了上去,再也不会放开-

  正文完-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她抱着枕头玩游戏的时候,她和枕头摔进云朵里,而他坐在窗边,放下手里的剑,展颜一笑。

  ……

  华灯这次没有在东海待太久。

  她挥斩烈天,来到天含山脚下。

  仰头望去,山体直入云霄,高不知几千丈,望不见雍容的断云殿,也望不见殿外摇曳的槐树。

  她心念一动,云雾自脚下凝结,绵延至山巅。

  抬起脚,学着沈昼的样子,她踩上云梯,一步步往高处走。

  她做不到沈昼那样不疾不徐,时而跳过几级台阶,时而转头遥望展翅翱翔的仙鹤。

  她从清晨走到傍晚,刚好抵达山顶。

  日暮将云彩染成大片橘红,她坐到树下的石桌旁,这里是沈昼常待的位置。

  他常常就在这里,修炼或打磨法器,等她带着吃的喝的玩的回来时,接过她送的礼物,自然地询问她今天又做了什么。

  他撑着头瞧她时,眼底流淌浅淡笑意,太从容也太美好,她以为他只是刚好忙完回来。她会把他扑倒在藤椅上,和他一起等待夜幕降临,依偎着数天上的星星。

  今夜星光璀璨。

  华灯仰面躺倒在藤椅上,这些天力量剥离太多,荆棘之刺逐渐生长,扎疼她的灵魂。她认认真真数天上的星星,没一会就被扰乱心绪,无法集中精神。

  而那时她每每问他星星有多少颗,他都会给出详细的数目,再要她亲自去数,看看是否有出入。

  她懒得数,就胡乱污蔑他说得不准,罚他给她捶腿捏背。

  于是他随手一挥,漫天星辰熄灭,他说:“现在一个都没了。”

  她就在他怀里闹腾,扒着他的脸说他耍赖,最后他还是负担起捶腿捏背的职责。

  凉风拂过脸颊,华灯下意识寻找身侧的人影,可是那里空空荡荡,冷冷清清。

  她怔了会,闭上眼,安静地蜷缩起身子。

  她以为那六年的记忆即便回来,也会模糊不清,可是恰恰相反。后来的十年如浮光掠影从她的生命中飞逝,有他相伴的六年时光却历历在目,深深镌刻进灵魂。

  她再也忘不了了。

  天涯海角,大千世界,无论去哪里,她都忘不了他。

  神魂的枷锁无法将她束缚,是她自愿走进名为沈昼的天地。

  他在东海里度过的十年,是否也是这样的想法?

  ……

  转眼又是三个月过去。

  华灯清楚,今天就是最后一天,她即将把力量完全剥离,即将看到那朵花的盛放。

  这几个月她始终待在东海,紫阳宫的事全权交由今泽和左护法处理。她醒来时坐在木屋里,累了就和沈昼同宿棺中。

  记得那时候,她得知沈昼怕她神魂消散,日夜和她同眠棺材里,还笑着骂他变态,如今居然理解了他的做法。

  想到这里,华灯微微一笑。她站在天机玉旁边,伸手触碰他眉心,默念法诀。

  荆棘从她魂魄中消失,而鲜花在他神魂上盛放。

  他破碎的神魂一点点愈合,力量奔涌,凝聚一切不可凝聚之物。

  借由神魂沟通,华灯看到他最后的记忆,是他临走的前一晚。

  他们在水边放河灯,河灯漂远前,他留下了许愿的字条。

  这一刻她终于看清他在上面写的话。

  他写:“你能选择我,我很高兴。”

  抬眸的一瞬,仿佛跨越十几年光阴,与现在的她对视。

  华灯呼吸凝固,下一秒心脏狂跳,如血液沸腾。

  是啊,如果她看到这一幕,不就证明她选择了他?

  这个家伙,为什么总能如此可恶?

  “你这个……”

  华灯咬住牙,多想给他一巴掌,可她下不去手,只好将现在的心情记下来,留待日后算账。

  “等你醒了,我绝对饶不了你!”她瞪着他沉睡的脸,恶狠狠地说,“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永远别想摆脱我!”

  棺材里的人睫毛微颤,似乎感知到她的情绪。

  华灯并未发觉,力量的消耗令她难以维持,最后跪坐在地,枕靠棺材昏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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