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全建林一听,立马起身把大瓷碗交给老伙伴,笑着说这是好事啊。只是辛老爷子这阵还在家里没来酒厂,如果可以由他带着大家参观。
副台长也是好酒之人,早都瞄着这些汉子手里的大瓷碗,“你们这是把酒当水喝啊!”
全建林哈哈大笑起来,“我们一辈子在这里干活,别说把酒当水喝,怕是血液里流淌的都是酒。”
如此豪迈的回答让副台长也为之大笑,当即上前搂着他的肩膀,“那我今天也来浸染浸染酒味。”
一行人抬脚走进去,迎面一面影壁挡住了视线,上面用阴刻方式刻着辛家酒庄四个大字,苍劲有力,一笔一划恣意飞扬,和这里生产的酒一样豪迈。
绕过影壁,竟是一小花园。小桥流水,花团锦簇,乍一看还以为到了谁家民居。
几人站在小桥上,脚下红色锦鲤一簇簇游荡着,好不快乐。
“这水从哪来?”副台长提了个好问题。
全建林笑着指了指池底,副台长恍然大悟,这竟是泉水涌出的水池?
也是。酿酒必须好水配。听姜崖说五公里外的猴山法海寺就有两股山泉特别出名,想必竹坑乡这里水位较高,山前有涌泉点也属正常。好山好水好高粱,再加上本地人的聪明才智,难怪能酿出这么好喝的酒。
全建林介绍说辛家老酒厂就建在涌泉之上,当年先发现这股涌泉,才开始有了酿酒的庄子。
跨过前院,再往里走,五六排巨型酒坛挡住了去路。酒坛黑红色,圆形大嘴被严严实实地用泥封着。姜崖走过去一比,几乎与他同高。
只是敲了敲酒坛里面发出嗡嗡声,显然是空的。
全建林t叹气道:“以前喝的人多,每年这几十个大酒坛都装满,别说谁想买到,就是提前预定也不一定能预定到。现在就是想多酿点酒,也是赔钱,所以这些酒坛就只能空着了。”
姜崖点点头表示理解,不过他话锋一转,笑道:“但这些酒坛摆在这里真的很壮观。”要是以后辛家老酒厂搞旅游开发,这些酒坛完全可以作为展现酒厂特色的景观装置摆在这里,游客肯定很喜欢在这里拍照留念。
全建林笑起来,“要说壮观,待会我带你们去看看我们的老酒窖,那才叫壮观!”
酿酒车间不大,地上铺满了褐红色的原料,这是已经和酒曲搅拌过的。一道道光线从上穿下来,在地上烙下一道道印记。
全建林说屋顶这种错落有致的小窗子,在他们土话里叫狮子口。通过这些狮子口,可以把光线引流到下来,既能通风,又能获取适宜的太阳光线,让原料的湿度、硬度、温度得到最大的保障。
再往里,全建林拍了拍裤腰上的钥匙,“这地方可不是谁都能进来。你们是贵客,可以进来瞅瞅。”
只见他掏出一把古铜色钥匙,插|进门上这把不知道什么年代的老锁,扭了几圈才把锁打开。
哪怕是姜崖,上次也没机会走进来。
副台长一听,好奇心大盛,赶紧跟着走进去。
扑面而来的是又酸又甜的味道,还有不能忽视的古老气息。只见一格格方池整齐有序地排列着,中间有纵横好几条仅一人通过的便道。细看,每一个方池上还铺着浸润着岁月气息的老席子。
“这就是酿造辛家竹坑香的法宝。”全建林一脸神秘。
所谓千年老窖万年糟。古法酿酒最难以复制的就是从祖辈传下来的窖池。浓香型白酒的窖池需要连续投粮,五六层加了酒焙的原料在老窖池里发酵,若是改为其他新做的窖池,还真酿不出这味道来。
所以,酿酒技术再好,没有这些必备的窖池也寸步难行。
若是从现代科学的角度来解释,这种传承几百年的老窖池里面培养着与众不同,天下独一份的菌群。就是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菌群在过去没有精细科学研究的情况下,依然被老祖宗们掌控着,由此酿出佳酿来。
几人走在老窖池的便道上,久久没有说话。
放眼望去,像棋盘一样的方形窖池虽然沉默着,却又像你的耳边喃喃细语,诉说着当初它们是如何被建造,如何被填满,如何被掀开,又是如何让粮食用另一种方式散发出迷人的香味。
姜崖敏锐地瞅见有一处窖池竟是空的,而且就它独独卧在那里,还是个不大不小的圆形。
全建林说从他小时候来酒厂当学徒这个圆形窖池就是空的,从来没用过。听辛老爷子说,这座圆形窖池早已经废弃,是什么年代建造的谁也说不清楚,反正它一直都在。
副台长沉吟片刻说:“不如请人来测一下。”现在通过碳十四测定年代的技术已经很稳定,说不定还能把辛家老酒厂的历史再往前推几百年。
全建林把姜崖拉到一旁,偷偷告诉他,辛老爷子从市里回来之后,情绪更不好了。总一个人坐在老窖池旁喝闷酒,问他也不说,再问就急。
姜崖让他稍安勿躁,只说这事要老爷子自己想明白才行。旁人劝都是白劝。
“我都不知道发生啥事,更不知道咋劝。”全建林苦笑道:“反正我就认一个理,树挪死人挪活。干就完了,反正已经半死不活的。”
他也是老酒厂的一份子,最见不得仰仗一辈子的老酒厂现在变成这个样子,所以说出这种话纯属自己给自己戳刀子。
副台长和制片主任之前听姜崖提及老酒厂目前的困境,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完成台长布置的任务最重要,可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是来了竹坑乡半天时间,这里的一切,流淌在山谷间的空气和水雾,沉浸在袅袅炊烟中的古街民居,寂静沉默的五湖四海会馆,还有坐在街边闲谈的人们,包括面前像全建林这样的汉子,他们鲜活又衰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