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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海点头附和,似夸似讽的一句,“那是,咱们许大人可不是一般人物。”
许文壶未理会他的阴阳怪气,收袖欲要去往别处搜查。
王大海这时道:“我瞧您眼下乌青明显,应是连夜审案未睡好觉,不如便留些差役在此,您且回去歇息,不必操劳了身体,到底案子要紧。”
许文壶再是呆傻,也能听出王大海是在套他的话,便故作自然地道:“王员外多虑了,昨夜没有什么案子,不过是闲人闹事罢了,本县已将其关押,家人连坐,至于眼下这乌青,应是因刺客而起,与其他无关。”
王大海点头,眼中满是看穿后的意味深长,“那就祝大人得偿所愿,早点将那刺客捉拿归案。”
许文壶的眼神淡淡扫向他,“天道有常,报应不爽,本县相信,那一日不会太久。”
王大海目送许文壶的背影远去,唇上的笑意不浅反深。他转过身,缓步走入房中,沉吟着念道:“天道有常,报应不爽——”
他走到玉床前,踱步道:“我活这一辈子,只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最是不信什么因果报应的。”
他忽然弯腰,伸手细细抚摸白玉细腻的肌理,眼中噙笑,嘴角弯起,“你呢,你信吗?”
表情语气,宛若在同活人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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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桃花出去了?”
许文壶回到书房,原本想一心扑在案子上,但听到李桃花不在衙门,心思不由自主便被分走,他瞧了眼外面渐黑的天色,语气里有些自己都没察觉的着急,“她去哪了?”
兴儿忙着伺候笔墨纸砚,准备着道:“见她走时拎着饭盒,应该是给李贵送饭去了吧。”
许文壶哦了声,脸上焦色不减,分明已经坐下摆出一副认真做事的姿态了,偏开口却是一句:“她还生我气吗?”
兴儿嘴一撇,“她走时嘴里都还骂骂咧咧的,不气就怪了。”
许文壶提笔的手不由放下,神色黯然。
兴儿磨着墨,颇为抱怨地说:“公子,这次我得和她站在同一阵营了,其实不怪她生气,连我都要生气了,您成天跟我念叨子曰子曰,子还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呢,您那一刀说下就下,也太不拿自己当回事了。”
声音落下,许文壶怔愣片刻,忽然站了起来,二话不说便跑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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榻上恶臭熏天,苍蝇飞得满屋都是,李贵嘴角挂着没舔干净的饭渣,半死不活呻-吟道:“让我死,让我死……”
李桃花又将满满一勺饭塞入他口中,忍着恶心道:“死算便宜了你了,你就给我好好活着,在这破房子里烂成一堆臭肉,休想去下面讨我娘的嫌。”
李贵呜咽出声,开始对李桃花说起过往父女之间陈谷子烂芝麻的相处,又对李桃花好一通忏悔道歉,最后气若游丝交代起遗言。
“我死以后,别把我葬入祖坟,我没脸见你爷爷,你就找张破席把我一卷,扔进乱葬岗就行了。”
李桃花翻起白眼,心道你怎么不说让我牵条狗来几口下去就完事了。
李贵越说越来劲,涕泪横流接着道:“爹没出息了一辈子,活着没让你过上好日子,死了还给你留下一大笔外债,好在你有县太爷这根大腿抱,那些人不敢去找你的麻烦,丫头,你以后就跟着县太爷好好过日子……”
“你别跟我提他!”
李桃花出来就是为了不再去想许文壶,结果到现在耳朵根前还是许文壶,简直都快烦死了。
她将勺子摔回碗里,“你爱吃不吃,我不管你了。”
见李桃花要走,李贵急了,又哭又叫道:“你好歹给我换过被褥再走啊!”
李桃花只当没听见。
她径直出了院门,气头上也没看路,转身便撞上一度清瘦的胸膛。
“谁啊!”
李桃花揉着额头骂骂咧咧抬起脸,正对上许文壶慌乱不知所措的面孔。
他欲言又止,等不及要说点什么。
李桃花一记眼神没给,回过脸便兀自往前走。
许文壶赶忙便追,酝酿了半肚子的话,最后只挤出笨嘴拙舌的一句:“桃花,你还在生我气吗?”
李桃花冷哼一声道:“这话可言重了,我才不敢去生县大老爷的气,一言不合连自己都砍的人物,多厉害,多有本事。”
“我当时也是一时情急,觉得割一下反正死不了人,没想到你会这么生气,若我早知你如此担心我,我一定不会——哎呀!”
李桃花听到喊叫赶忙回头,只见许文壶扑在地上,不知道哪条腿抽筋,摔了个重重的狗啃泥。
李桃花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
许文壶本吃痛倒嘶凉气,见她笑,自己也跟着笑起来,“桃花,你笑了,笑了就是不生我的气了。”
李桃花立刻将脸板下,清了清嗓子说:“我笑是笑你呆,连个路都走不好,谁说我原谅你了?”
许文壶见状便要爬起来继续解释,可他忘了他胳膊上还有伤,胳膊撑起身体的瞬间,不自觉便已吃痛叫疼。
李桃花绷不住,三两步上前将他扶好站稳,检查着他的伤势道:“你手怎么样了?受了伤就在衙门好好待着,出来瞎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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