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爷与管事的上了马车,他撩起车窗帘子,热络地与院门前目送的锦绣颌首道别。
目光不经意打量到门旁与作坊工人盘点货物的小姑娘,他记得小丫头是徐东家的亲侄女,几次过来都见得对方勤恳的身影。
心想,到底是乡下长大的丫头,同城里娇养的小姑娘不一样。
将来要是能学着她小姑一丁半点经营头脑,这丫头的将来不可估量。
马车遥遥起步,顾老爷放下帘子,似想到了什么,回眸望向一旁的心腹管事。
“据说,前阵子县试案首是徐娘子的男人。”
管事恭顺应道:“回老爷的话,正是徐娘子的相公,名叫贺年庚。”
管事说罢,想到了来之前打听到的事,忙又道:“听说,锦记这位姑爷本月已前往府城,参加应届的府试和院试。”
顾老爷闻言,勾唇淡笑地在嘴里绕了一圈:“案首。”
接而道:“能考上案首,是有真才实学的本事。这趟回去,你派人到府城,守着八月官府放出的名榜。”
“是,老爷。”
顾老爷满意地阖眼歇息片刻,心里想着,倘若锦记真出了位秀才姑爷,顾家与锦记的合作算不上寒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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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因为贺年庚参加科举,家里种的十亩庄稼地,全赖作坊的工人帮忙。
贺年庚从府城回来,听说锦记与县城顾家将开一间糕点铺,心底并没有什么意外。
他媳妇在赚银子方面,有着迷一样的自信。
这种自信源于她内心的刚强,让她整个人变得越发的耀眼夺目。
入夜,贺家小院。
正房。
锦绣那半面的鱼符交到了贺年庚手里,“娘亲当年交到阿娘手上,我瞧着像是家传信物。”
贺年庚心底震惊不已,脸上却尽量不在媳妇面前刻显,他哪怕并非见多识广,可他曾在父亲留下的书籍里见过这枚鱼符的刻画。
此乃,皇城之物——!
现如今,贺年庚深刻的理解祝先生那番话,只有往上爬,往高了爬,他才能守护妻儿周全。
锦绣见他不说话,开口道:“可是觉得这枚牌子有异?”
贺年庚笑了笑,另一只手,指腹轻轻摩挲媳妇的虎口,温声道:“当年岳母身遭险境,恐怕与这枚牌子有关。许是传家令,在我们弄清当年事情清相以前,这枚牌子暂时先收好。”
锦绣听闻此,心口一阵窒颤,对上贺年庚深邃认真的眼眸,她抿着唇点点头。
“好。”
贺年庚伸手将人揽入怀中,他知道先前的话会让锦绣心里难受。
事已至此,有些事该是时候让锦绣有个心理准备,将来他们前往上京,倘若因为身世而掀起风波,才不至于陷入迷茫的被动之中。
“别怕,我不会让你和孩子伤到分毫。”
锦绣靠在他怀里,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她既想弄清身世,又害怕知道太多当年父母双双遭遇的险境。
她怕自己控制不了亲手弑杀当年仇人,更害怕给贺年庚还有他们的孩子带来厄运。
贺年庚低头吻了吻她的额间,柔声道:“有我在,一旦我们查悉当年真相,我不会让岳父母枉死非命。”
锦绣心头感触,眨了眨酸涩的眼眶,抬手揽过他的脖子,声音干哑地道:“可是我怕连累了你和孩子。”
贺年庚嘴角浅笑,抬手揩去她眼角的湿意,“相信为夫。”
“好。”锦绣应声点头,便将脸埋在他温热的脖颈上。
只有这样,感受到亲近之人的存在,锦绣似才感觉到心头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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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眨眼飞逝,来到了府城发放高中院试的秀才名榜,锦绣和两位先生一点都不担心贺年庚考不上秀才。
放榜期间,贺家小院如同往常一样孩童欢闹,男耕女织,大家都在为殷实温馨的生活而忙碌。
不想,秀才放榜当日,已有府城官差亲自来到万河村报喜。
在自家院子纳凉的贺九爷,看见来报喜的官差时,仍是有些恍不过神来。
以往,秀才中榜是由寻常官道层层下报,递消息来的应该是镇上的保长,谁敢想还有官差随行。
要不是官差报出的是喜讯,贺九爷差点以为族里又有谁犯了事。
不对,官差刚才说啥?
“廪生?当真是廪生?”贺九爷颤着老嗓音,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一旁的保长喜笑盈盈的道:“可不就是廪生,咱们漕云镇出了位廪生秀才,那是天大的喜事,连带着咱镇子往后都有了好名声。”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大庆定国十几年来,整个漕云镇拢共就考出了三个秀才,比隔壁的镇子少了一半不止,现在漕云镇总算是翻身出了个廪生秀才。
贺九爷连连点头,老心宽慰,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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