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唱的不是“夕阳晚景”啊——
奚炀赶来的时候,在碎尸血河中央,只有一个不停颤抖的少年。
四周弥漫过来的魔气,夹杂着碎语,似乎在为谁歌唱。
原来最后,只是渔舟归航。
……
雁惊寒惊恐的看着四周,无数的镜子倒映着他恐惧无措的样子,从地底而来的的气息,冰冷的像是来自黄泉九川。
他最怕的就是冷。
深秋以后,他就开始穿冬衣,可穿的再厚,也始终无法抵御严寒。
他幼时差点死在深冬的风雪里,那成了他心底最深恐惧。
现在的他,就像是一群大雁,寒冷让他心惊,瞳孔不断放大,手开始痉挛,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甚至不敢抬头,他害怕看见自己恐惧的样子。
寒冰在地上从开始蔓延,顺着雁惊寒的的脚骨开始往上爬,最后,他成了一座冰雕。
……
云霁看着前面,和他对视的是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只是那少年一身黑袍,表情阴沉,眼神不屑,嘴角微微上扬,笑的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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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中剑。
“怎么,你不认识我了?”
对面的少年开口道。
“你忘了,我就是你啊。”
“休要放肆!”
“哎呀,怎么还恼羞成怒了呢。”黑衣云霁轻松自在的抱着手臂,语气懒散道:“不管你承不承认,我就是你,这就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云霁沉沉的看着他:“你不是我。”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不用装了。”黑衣云霁好言相劝道:“反正你来这里,也是做给别人看的,你不就是想让仙门里人都看看,他们最看不起的鸣峰派废物大师兄,为了师弟师妹有胆敢来魔涯。”
“简直就是胡扯!”
“我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你心里比我还清楚。”
“如果你内心真的坦荡,我为何会出现?”黑衣云霁讥讽的笑的像是发了疯一般。
“我来魔涯,只是为了救小师妹。”云霁别了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黑衣云霁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他笑的弯下腰,抱着肚子笑,这样似乎都不足以发泄笑意,于是他在地上笑的打滚。
“我只是为了救小师妹。”
云霁又重复了一遍,不知道是说给黑衣云霁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黑衣云霁笑累了才起来,他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他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拭去眼角的泪花,评价道:“你真是个怪人。”
云霁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因为无比愤怒,还有些颤抖。
他拔剑刺向黑衣云霁,吼道:“我说了,我是为了救小师妹!”
黑衣云霁看见自己胸口的剑,只是惊讶了一瞬,随及笑了:“光风霁月,多好的个词啊,他为什么会单给你取一个‘霁’字呢?”
他无所谓般往后倒,云霁的眼里倒映出他的样子。
“不只是我,这个名字也属于你。”云霁声音有些沉重沙哑,“怒气该散了。”
“原来如此。”黑衣云霁恍然般点点头,身体慢慢坠入万丈深渊。
“你要记得,想我不生气。”他盯着云霁的眼睛,忽然又笑了,“就把小师妹带回鸣峰派。”
云霁眼神沉郁的看着深渊,手里的剑依旧紧握。
半晌后,他才应道。
“好。”
“不是哄你,这只是我想做的。”
云霁转身朝前走,这一次的转身,比他以往的无数转身都要决绝。
云霁本是北阳云家最受宠的小公子。
可云家却被最信任的一群人,在上元节灭了联手满门,最后只独独剩下一个不想走动,在佛寺偷觉的娇贵小公子。
从那以后,云霁失去了“信任”这种东西。
他认为这个世上的每个人都只是表面和善,其实内心满是阴狠毒辣。
你以为他们温和,同你互相体谅,其实,他们只是想着如何从你身上谋利,他们的“温和”就是最终刺进你心脏最锋利的刀尖。
他才不会犯傻,去相信别人。
直到后来,无趣的修行生活,多了一个表情冷冷淡淡的小姑娘,会半夜抓开他因为做噩梦而痉挛的手,会在他阴阳怪气的话语里看出他内心的渴望,会呆呆的在下雨天去山下给他送伞,会在他生气的时候去后山哄他,还会认认真真喊他大师兄……
云霁渐渐懂得,在这个小姑娘眼里,自己是个好人,是个顶天立地的大师兄……
伪善的他,在小姑娘心中,却是一个被尊敬的人。
因为桑榆,云霁才知道,自己原来也可以成为一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