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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无情,众生平等,向来如此。
连雨年感叹了一会儿,收起传信,不急着探查苍龙身躯存在过的痕迹,而是先把上一次被自己推上岸的尸骨送回湖里,为这些枉死的无辜之人收殓。
搭桥为碑,垒堤为墓。
他们的魂魄已经入了轮回,做这些,只是为了让活着的人心安。
湖岸在先前苍龙头颅出世时被搅得一片狼藉,连雨年平整土地,挪来花草,又以三根竹枝代替清香,拱手三拜。
湖风徐来,吹散此地最后一缕怨气。
龙角之下的沙土里悄悄冒出了新绿。
做完身外事,连雨年跃上右侧龙角,挥袖起阵。
彼时已近入夜,夕阳半沉,天边浮现细细碎碎的星光,十五的满月刚从东方露出条弧边,竟是极为少见的、真正意义上的日月同天之景。
他的阵纹囊括八方,拢住整个丹桂乡,阵法启动的瞬间,凡人无知无觉,唯有日月星辰与天地共振,一声常人不可感知的巨响直冲云霄。
练体完成后,连雨年的实力增长了不知凡几,随手布设的探查阵便已超越过去的极限,不过片刻功夫,阵纹共振就带回他想要的答案。
丹桂乡千丈之下没有地层,是个巨大的空洞,仿佛传说中的无光深渊,却又有着明显的长条状巨物盘踞过的痕迹。
空洞内残存着浓厚的龙气,几片龙鳞在半空起伏,流动着青铜色的冷光。
这里面积广阔,却也只堪堪容纳一座磨盘形状的巨阵,阵纹庞杂繁复,犹如星汉倒悬;阵势磅礴旷远,宛若汪洋恣肆,引而不发。
都让连雨年无比熟悉。
他从袖中掏出一本册子,封皮上龙飞凤舞地写着“闲时记事”四字,旁边落款“丹岷”,字迹狂得像要起飞。
来云湖之前,他回了一趟丹家,决定以后将这部巫祖手札随身携带。
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是正确的,这不就马上用上了?
连雨年翻开手札,跳过开篇含沙量极高的垃圾话,在倒数第二个篇章找到了一幅手札主人随手设计的阵图,与地底下那个仔仔细细地比对。
手札上的阵图是初稿,虽然完整,却不如现实中的阵法完善,好在设计思路一脉相承,可见是同一人手笔。
连雨年合上手札,长吐一口气。
确认了,阵法是他家巫祖设的。
丹岷去世后,苍龙活了很久,一直到了神代末年才销声匿迹,这阵法想来不是留给它的陵墓,只有可能是他为了撑起丹桂乡这片巫族祖地而设计和布置的。
丹桂乡出过巫族,地基是巫祖阵法,阵中葬过苍龙。
这里可真是天底下绝无仅有的风水宝地啊。
“沈青池以后若有迁都需要,这儿绝对是最合适的地方。”连雨年咕哝一句,挥手散去阵法,顺便捞出空洞里那几片龙鳞,毫不客气地揣进袖兜,再笑眯眯地合掌三拜:“感谢先祖送的见面礼,我一定让它们物尽其用。”
无人应答,只有清风刮过他的后脑,像是有人轻轻给了他一个脑瓜嘣。
……
巫罗绮坐在院里的石桌旁,桌上摊开一份地图,地图上方,有金线勾勒出一朵紫岷花,每个连接的节点都对准地图上某个地点。
他转动地图,让已经确认无误的节点对上正确的区域,另外四个点在原本路线的对应下,自然而然便有了归处。
孤月泽对应西南万重湖。
白骨乡对应东南忘庭江。
狐首丘对应江南连阙山。
蜃海对应南海鲛人石滩。
紫岷花有三瓣,这四个地方长在同一片“花瓣”上,所以都偏南方。
“重回人间,我竟又与人皇和这一代的巫殊途同归。”巫罗绮细细摩挲着那朵紫岷花,神色寡淡,爱与恨都藏在很深的眼底,于静默无声中翻天覆地,“巫族这棵大树,早在巫家灭亡时,根系便烂掉了。你们哪儿来这么顽强的生命力,从你……到巫觋,又到今日的他,生生不息了这么久?”
他慢慢蜷起五指,将紫岷花揉进掌心磨碎:“既然传承下来了,又何必非要让我做这个恶人,把坏死的树根挖出来,让它再死一遍?”
“你们布局深远,算无遗策……同心协力,永不相疑……”
巫罗绮猛地握紧拳头,捏碎最后一点金光。
他面色如霜:“实在令人不悦。”
美人头缩在她心爱的话本子里,抖成一只拔了毛的鹅。
有人在院外敲门,疑惑地提高音量:“不悦什么?跟对门大爷下棋输了?”
巫罗绮拂袖,地图自发卷起落于桌角,门也随之打开。
连雨年轻巧走进小院,用料昂贵精美的白衣下摆扫过门槛与台阶,纤尘不染。
他看上去很高兴,眉梢眼角挂着笑意,步履轻快得就差蹦跶起来,袖间笼着一抹尚未散尽的檀香,夹杂着淡淡的炸虾鲜味。
巫罗绮瞧着他,表情不由自主地柔和了几分,指着他的衣袖不说正事先调侃:“回宫吃晚饭了吧?现下不是吃虾的季节,人皇倒是宠你。”
“又不是时令菜,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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