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了个大夜也不见黑眼圈,只是脸白如鬼。
……还是那副死样。
在择青惊骇的注视下,连雨年伸手轻敲沈青池的桌面。
与此同时,同样被他这一举动惊到的许鉴等人也抬起头来,因为熬夜而稍有昏沉的脑子顿时醒得不能再醒。
他们一个没注意,丹先生怎么又换了种恃宠而骄的方式?
“嗯?”沈青池缓缓抬头,让众人更加讶异的是,他的脸上丝毫没有被打断思绪的不悦,反倒有些无奈和宠溺,略显喑哑的声线压得很低,尾音转得温柔,“怎么了?”
连雨年微笑:“陛下,草民能吃完早饭再去向乐坊坊主问话吗?”
沈青池不假思索地点头:“当然可以。择青,传膳。”
“……是。”
连雨年继续微笑:“多谢陛下体恤。陛下和各位大人也辛苦一夜了,不如将正事暂放,也歇一歇,用些早点?”
沈青池眨眨眼,素来敏锐慧黠的人此刻却显得反应迟缓,把这句话翻来覆去忖了几遍才明白其中深意——连雨年在关心他——顿时笑容盈面。
他选择性忽略了“各位大人”四个字,放下资料,语气难掩愉悦:“择青,命膳房多准备一些餐点,朕要与先生……以及诸位大人一同用膳。”
“……奴婢明白。”
择青心里叹着气退出纱帘,一面吩咐内侍们回宫传膳,一面暗暗地想:希望丹先生得知自己被当成小临安王的替身后,不要边大喊“昏君安敢欺吾剑不利”,边挥着缠满雷电的桃木剑刺杀陛下才好。
自己是不是该暗示他一下?毕竟陛下这干的不算人事。
但那样陛下会不会不高兴,反过来搅得先生不得安宁?
愁人啊……
一顿早膳宾主尽欢,连雨年又劝着几位工作狂暂时去休息后,才放心地来到关押乐坊坊主的房间。
彼时,屋子里洋溢着一股熏香与草药混合的浓郁气味,浓稠得空气仿佛是化为液体流入鼻腔,闻久了令人胸闷气短。
而且,不知是不是连雨年的错觉,他总觉得这股味道之下藏着另一种使他背脊发麻的味道,尤其在看到乐坊坊主那满脸看破红尘的表情后,这种幻嗅就越发强烈了。
也是,任谁被熏上一夜的大粪,再看不开的事也能看开,再想守的秘密也守不住,合理。
连雨年站在门槛外打量着郑昭,目光在他眉心停顿片刻,双手揣进袖子,呼吸放缓:“郑昭,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吗?关于古家班,关于那个身受重伤的戏子,关于先太子。”
郑昭掀起眼皮:“我若不说……”
“熏……那玩意儿只是陈大人审讯手法中最温柔的一种,他极擅长摧毁人的心志,我劝你见好就收。”连雨年平静地打断,“他认识一位高人,做的菜好似被上古大巫下了法术,一口就能让你灵魂出窍。陈大人的用词习惯平实质朴,这绝不是夸张用语,所以你最好别挑衅他。”
郑昭哆嗦了一下,鸡皮疙瘩从脖子爬上面颊,整个人从大彻大悟的状态瞬间落回人间。
他痛苦地皱眉,伸手想要捂脸,但手刚放到面前又缩了回去,表情更绝望了。
连雨年大概知道他为何而绝望,默默再退一步:“莫再负隅顽抗,说吧。”
郑昭放弃抵抗,叹着气说:“我是妖蛊教的内部成员,负责帮太子……先太子殿下养鬼。”
有机灵的近卫搬来椅子,连雨年道完谢坐下:“嗯,你继续。我想听详细的。”
“详细的……让我想想从哪里说起。”郑昭凝眉沉思,“就……从我是如何学会养鬼开始吧。”
他以一个轻描淡写的开头,向连雨年撬开了妖蛊教核心机密的一角。
沈青池没有查到郑昭的来历,有家乐坊人人都有过去,只有他的过往一片空白,因为早在加入妖蛊教那天,他的一切信息就被人为抹去了。
郑昭是先太子乳母的儿子,十二岁时母亲去世,他开始为先太子做事,妖蛊教创立之后,他是最早的那批成员之一。
妖蛊教成员分为三种类别。一种是外围人员,包括普通教众和普通教职人员。一种是内部人员,包含各大分部教主、知晓妖蛊教多数机密的先太子的心腹等。最后一种是核心成员,掌控妖蛊教所有秘密,加上先太子,一共也才五人。
“殿下身边的确有一位……如丹先生这般精通术法的高人,但他鲜少露面,出现时都以黑袍罩身,裹得严严实实,大概只有殿下见过他的真容,知其来历跟脚。而我所知的,也不过是他的一个称号——觋。”
果然。
搭在扶手上的手指敲了敲,连雨年没有打断,耐心听他接着说:
“我二十岁时,也就是殿下成为太子的第二年,妖蛊教成立。作为当时仅有的十二名内部成员之一,殿下对我寄予厚望,让觋亲自授我巫咒术法。明面上,我是东宫的库房总管,实际上,我只负责喂养觋派人送来的鬼魂,等到他们吸食足够多的荒秽,化身厉鬼之后,便会有人将他们送回觋那边,成为他的口粮。”
“陛下应该在东宫里挖出了许多尸体吧?他们是制作荒秽的材料之一。殿下离世后,他的党羽遭到了两次大清洗,我来不及转移尸体,只能先更换身份藏身市井,再另谋机会。”
“殿下那个扩张妖蛊教的计划,我并不清楚全貌,只是负责给顾家班的赛江南提供过一些荒秽。殿下事败后不久,我听闻赛江南死于南夭国士兵之手,顾家班就此解散,便暗中前往南疆,想要替殿下灭口,销毁诡戏计划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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