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泱。
如今倾丝被梅若芙害成了这番模样,王雎之自然心绪难安。
他失魂落魄地赶去了北竹苑,守门的婆子本是不肯放他进屋。
不成想庭院里忽而响起几声惊呼声,刁嬷嬷还从正屋里探出了身子呼唤着绛玉和冬儿伺候。
“倾丝姑娘醒了。”
婆子们也回了身,一时间便顾不上拦着王雎之。
王雎之趁乱走进了北竹苑,立在正屋的台阶下眺望着里屋的景象。
魏泱立在内寝里,眼瞧着倾丝睁开了眼,立时让人将张太医留下的汤药端了过来。
倾丝睁开眼时,整个人虚弱得话也说不出来,蒲扇般的睫羽忽闪忽闪,却是撑不起她沉重的眼皮。
她昏迷不醒时,魏泱尚且能泰然自若地守在她榻边。
如今她要醒转时,魏泱反而有几分无所适从。
刁嬷嬷带着冬儿和珠绮走进了内寝,一人抱起了倾丝的脖子,一人拿了银勺给她喂药。
魏泱挤不进去,便只能往后退却一步,目睹着倾丝的苏醒。
这囫囵而过又分外难眠的夜里,魏泱仿佛能理解宫里那些每日都活的战战兢兢的养花匠人。
他们养着娇贵的君子兰,日日夜夜与花儿为伴,小心翼翼、谨慎着不敢让君子兰遭受风吹日晒。
这朵兰花系在了他们的腰带之上,轻轻一扯便断
了他们的命数。
魏泱也是这般,天知晓他这一夜里有多么期盼着倾丝能平安无恙地熬过去。
以至于他都开始祈求神佛一说,将那小王佛像捧在了手心。
他想,只要倾丝能平平安安地熬过此劫,他可以对她和王睿之的事既往不咎。
也可以不去追问她肚子里孩子的生父是谁,甚至于可以娶她为妻。
心绪起伏不平了一夜,魏泱也胡思乱想了一夜。
夜风潋滟四起,他在影影绰绰的烛火下凝视着倾丝昏迷不醒的倾丝。
这几日他心里的纠葛犹豫、愤怒怨恨、嫉妒酸涩,都渐渐地息止了下去。
魏泱想,他只愿让倾丝好好活着。
刁嬷嬷进屋时瞧见了倾丝醒来,又瞧见了魏泱似是欢喜似是惆怅的神色。
她也深思熟虑了一整夜,亲眼目睹了魏泱对倾丝的不同,心里也有了计较。
于是,她便上前对魏泱进言道:“小王佛像还能祈求姻缘,世子爷可要求一求。”
魏泱闻言便瞥了一眼刁嬷嬷,苦笑着说:“嬷嬷莫非是有读心术?”
刁嬷嬷叹息了一声,也知晓有些话不必深说,说多了也无用。
世子爷既心悦上了林倾丝,那便不会善罢甘休。
她又何苦做棒打鸳鸯的人?该棒打鸳鸯,也该由英瑰公主来做才是。
“爷自小就是心里有成算的人,老奴什么话都不敢说,您只要开心就好了。”
刁嬷嬷犹记得当初胡御史死后,魏泱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日子。
比起那样孤苦的日子,刁嬷嬷还是更希望魏泱活的高兴一些。
若他喜欢倾丝,愿意让她做妾才是更好。
刁嬷嬷在魏泱身旁立了一刻钟,才发现他的眸光不知何时已落到了身前的小王佛像之上。
刁嬷嬷不必细猜,就知晓世子爷定是把她的话听进了耳朵里。
祈求姻缘,祈求生路。
世子爷是当真对这位林姑娘动了情。
刁嬷嬷在内寝里站了一会儿,忽而瞧见廊道上有人在呼唤她。
她立时走到廊道上问:“怎么了?”
才出正屋,便觑见了立在庭院里的王雎之。
刁嬷嬷立时蹙起了眉头,问守门的婆子怎么这般不讲规矩,什么闲杂人等也要放进北竹苑。
王雎之听了这般刺耳的话,却也是不动声色。
他立得笔挺,仿佛是借着半开的支摘窗去瞧里头的倾丝。
正逢冬儿走到廊道上去端热水银盆。
她一眼就瞧见了站在庭院里的王雎之,立时惊呼出声道:“大公子。”
王雎之瞧得分明,冬儿双眸红肿如烂桃儿一般,眼下乌青一片,瞧着就是一整夜没睡好的样子。
他嗓子一哑,还是问了她:“倾丝怎么样了?”
冬儿忙着要为倾丝擦拭伤处,这便只说了一句:“不大好呢。”
听了这话,王雎之也从心里生出些愧怍之意。
这愧怍之意越来越汹涌、越来越泛滥,直到充斥满了他整个五脏六腑。
曜目日光之下,他便缓缓走到了支摘窗外的青石台阶之上,朝着里头探去了眸光。
刁嬷嬷忙挡在了他身前,板着脸道:“王公子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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