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也该休息了。
伯崇看了他一眼,说,“没事就退下吧。”
小厮赔笑,担忧的说,“恕小的多嘴,您该休息了。”
伯崇身体弱,虽然搬到这个宅子后好了不少,但还是不比常人。弹琴虽然不是什么消耗体力的事情,但这般一直动作着,到底不轻松。
这般想着,小厮口中关切,说,“您再弹下去,明儿个起来该手痛了,先歇歇吧。”
院中常守着的两个小厮,添福添寿,都是从小就跟着伯崇的,感情深厚,关切自不必多说。
“多话,下去。”伯崇呵斥一句,说“放心,我心里有数。”
添福这才退下。
莺时懒洋洋的倚在小几上看着,心中想,人类真是脆弱。原来弹琴也会累着。
见伯崇低头继续调试琴弦,她多看了几眼,然后大发慈悲的说,“弹完这一曲就不必弹了。”
伯崇微讶抬眼,略有些感激的轻笑着说,“多谢莺时,不过,我最近身体已经好多了,再弹一曲也是可以的,莺时可有想听的?”
莺时顿时觉得这个小书生更顺眼了些。
“你弹的都好听,随便哪一首都行。”她想了想,说。
伯崇看着她的眼微怔,心中怦然。
他能看出莺时说这句话时虽然随意,却也完全是出自真心,没有一丝伪饰,正因如此,才显得这句话格外的动人心魄。
“莺时喜欢就行。”他欲要开口,竟觉得喉间有些干,忍不住吞咽了一下,才轻声含笑。
可接下来,他调弦却总有些走神,忍不住的就会想起莺时刚才的笑,还有她漫不经心的夸赞。
真是没出息,他想,只莺时一句话而已,竟就自顾自的在心中掀起了滔天的波浪。
但是,伯崇又止不住的甘之如饴。
甚至还忍不住期待下一次……
这般杂七杂八的想了一大堆,伯崇总算将琴弦调试好,然后徐徐将之前未尽的一曲弹完。
然后又是一曲。
他抬手,任由余音袅袅,抬头看向对面的莺时。
夜幕已经升起,弦月淡淡,隐在云间,檐下的灯笼烛火通明,将院子笼上一层柔和的暖色光芒。
灯火恰好撒在莺时的面颊,他只是一抬眼,就能看到她纤长浓密的眼睫,和睁开后,潋滟的眼波,只这般一眼,便让他心跳都为之快了一拍。
感受到他的眼神,莺时没有理会,自顾自打了个呵欠,说,“好听,不早了,去睡吧。”
说着话,她身影消散,回了树种。
伯崇心下不舍,面上含笑,说,“是,莺时,好梦。”
时间的确已经不早了,伯崇起身,早就候在远处的小厮立即动身过来伺候,正要使唤人将软榻收起,却被他阻止。
“不必,以后若无事,就摆在这里吧。”他说。
一众小厮不解,却也听话的退下。
伯崇抱起之前坏了的琴进屋,感觉身子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沉,不由轻轻一笑。
不知不觉住进来也将近两月了,有莺时周身的灵气滋养,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日渐好转,别的不说,起码现在不会只是站着就觉得累了。
这样已经很好了。
伯崇从未贪婪过景元子所说的生机,他甚至觉得,一直像现在这样,离不开莺时,时时需要莺时,也极好极好。
走出几步,伯崇忽然想起,转头吩咐了添寿,命灶上的人准备一些辛辣咸香的肉干点心等,他要招待朋友。
添福添寿都有些不解,伯崇平日往来,他们都是知道的,最近并未有新认识的朋友,更不要说爱吃这种口味的了。
但他既然吩咐了,他们自然照做,只当是他们疏忽了而已。
洗漱过后,起风了,伯崇躺在床上,听着外面风过树梢,桂木枝叶簌簌的声音,睡得越发香甜。
等到第二天早起,又是个阴天,昨天弹琴的多了,对他来说到底有些影响,手略有些酸涩,便就没再做那些累手的事情,转而看书。
他特意选了桂树下的软榻,安安静静的看着,不时就感触深的吟诵解读两句。
莺时闭目栖息在书中,听着他读书的动静,未觉打扰,反而在哪些翻涌着的浩然正气中神思越发清明。
人类真是天道宠儿,难怪那些狐鬼之流,总爱与人类纠缠结缘。虽然风险极大,一着不慎就会身死道消,但若万一成了,的确是一条通天大道。
“莺时,点心好了。”
读过书,膳房送上准备好的点心,伯崇挥退下人,对着桂树轻声说。
莺时缓缓睁眼,看向外面。
不大的小几上摆着七八个小碟子,里面都是各式各样的点心,一看就很有食欲那种。她眼睛微亮,立即现身。
“快尝尝。”伯崇轻轻推了推碟子。
莺时也没客气,抬手就捻了一块,喂进口中。
咸,香,辛辣,完完全全是她喜欢的味道,她眼睛更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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