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脚尖努力朝上去够槐花枝,她当时心里在想什么呢?是想着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吗?
或者说,小小的柳莺莺心里想的会不会是有朝一日,她能光明正大的带着他的母亲从那个牢笼里面逃脱出去,堂堂正正地站在太阳底下。
“年初的时候奴婢生了一回大病,她就守了奴婢整整一夜,管事的人不会给奴婢们这样的人买药吃的,若是死了就破布一裹丢出去,若不是莺莺一直留在家里照顾奴婢,奴婢恐怕早就没命了……”
柳氏的肩膀颤抖着继续哽咽道:“第二日奴婢还是没法起身,管事那边又催得急,莺莺干脆就拿了奴婢往日里常用的琵琶出门替奴婢去了同知府上。”
“若是我知道她会遇到那样的事……哪怕我自己死了我也不会让她去的!”
柳氏突然崩溃大哭,感觉心脏被重重地捶击:“莺莺才十六岁,她哪里知道那些龌龊事!她一直以来都觉得奴婢们虽然是乐户但也是依靠着手艺挣钱的,所以那起子没心肝的小人对着她拉拉扯扯,她一下子就恼了……”
柳莺莺被柳氏护得很好,她是被母亲当作正儿八经的闺秀养大的,戏曲中的那些礼义廉耻都被她刻进了骨子里,却没想到出去走一遭,因为这点廉耻丢了性命。
那同知家的少爷原本见柳莺莺生的貌美就动了几分意趣,等见到她性格如此刚烈原本只有五六分的兴趣一下子添到了八九分,柳莺莺自然不肯受辱,反手抄起手边的酒盏就往他身上砸。
那同知家的少爷一下子脾气就上来了,冷笑一声就让家丁把柳莺莺摁得死死的,一边扒她的衣服一边叫人打她,柳莺莺直接一巴掌扇到了少爷脸上,那少爷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气,拿了板子就往柳莺莺身上砸。
柳氏拖着病体到同知府上的时候,只看见自家女儿衣不蔽体地倒在地上。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恐怕到死也没有想明白,律法当前,自己怎么就没了命。
“管事回来后反而还恨恼莺莺不识好歹,又担心那同知家的少爷找上门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奴婢也赶了出去。”柳氏的声音越来越凄厉,犹如杜鹃啼血,“我的莺莺!连块安葬的地方都没有!她们所有人都觉得她晦气!还觉得她……她若是从了那少爷,说不定还会有一场富贵……”
“荒谬!”
虞燕拍的桌子震天响,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仿佛烧起来了一样,她忍不住去摸自己眼角沁出的泪珠。
“她做错了什么?!从什么从?”虞燕觉得自己的身子也在抖,“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最无辜的难道不就是柳莺莺么?!”
柳氏闻言瞬间放声大哭。
她知道,她这次豁出性命来求的人,没有求错。
公主没有指责莺莺不识好歹,她说有错的是那些逼迫她的人,
她们虽然出身贱籍,可也不是生来就遭人践踏的。
虞燕想要帮扶柳氏就得先通过当地的官员查清楚柳莺莺死亡当日发生的事情,另外她还找了许多和贱籍制度相关的书籍,全部都被她搜刮来放在自己的书房内。
星德进屋的时候她的手中正握着墨笔,白纸上写着有力的几个大字:请除贱籍疏。
字字力透纸背。
“贱籍制度流传至今,朝堂上的官员家中多得是奴婢,燕燕若是想要废除,恐怕单凭万岁爷的旨意是远远不够的。”星德坐到她的身畔轻轻握上她的手。
“事情难道因为不好做就不做吗?”虞燕叹了口气,看向星德道,“这道折子递上去,必然会有不少人用这个机会功讦我……”
她顿了一下看向星德:“你会觉得我多事吗?”
星德摇头蹲下,他轻轻将头倚靠在虞燕的肩上,声音温软却又字字有力:“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是因为你是这样的性子所以才会一直想着我念着我,甚至怜悯我。”
“我的燕燕……本就是这样善良的姑娘。”
虞燕搂着他,二人交叠的掌心里放着奏疏,难免磨得他们俩有些生疼,但是谁也没有放手。
“此事并非一日之功,眼下摊丁入亩正在推行,江南豪强本就对此颇为不满,若是如今在借着柳氏的机会提出废除贱籍,恐怕当地的官员也无力分心处理。”虞燕沉静道,“我要带她回京,恭请圣裁。”
任凭那些人有多少阴诡,她以阳谋一力破之。
苏州的梅雨下了将近小半个月,李卫站在府邸门前撑着伞,眼见最后一本丈量完毕的田册被装入匣子,这几个月来一直提着那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万岁爷登基后吩咐给他的第一件事情——摊丁入亩,总算是成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嬉皮笑脸地看向此次最大的功臣怀恪公主,却见她站在廊檐下望着外面的雨。
“公主在想什么?”李卫忍不住好奇道。
虞燕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在想从此以后那些无地的百姓就再也不用为了丁税卖儿卖女了。”
李煦和孙文成再如何不甘也没有办法在雍正已经登基了的情况下拥立廉郡王,康熙眼见身子骨一年比一年差,也不知道能护他们到几时,若是他们再不软和下来和万岁爷求和,指不定哪一家就被抄了。
他们最终还是敞开了家门,任凭李卫带着那些衙役去丈量他们的田地,那些被隐匿了不知道多久的田地终于得见天日。
“燕燕,咱们该走了。”
虞燕回头望过去的时候星德正站在马车旁,他的身后跟着略微还显得有些拘谨的柳氏,她换了一身干净的靛蓝布衣,眼神还微微有些涣散,似乎没有想到她曾经那么求而不得的重见天日,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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