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
她微微的笑了一下,在这一刻感到一点可笑的微小的自由:“谨。”
在弥留之际她终于不再执着的,冰冷的唤子书谨为皇后。
“你射我的那一箭,我还给你了,”她眉眼轻轻弯了一下,依稀有着年少时的灵动。
“寨子里说要,以命偿命,我代你偿罢。”
她眼中泛开一层潮湿的水雾,声音愈发低柔几乎听不分明。
那些曾经的伤害无法当做从未发生,已死之人无法复生,他们都直接或间接的死在了子书谨的手中,没有办法再心无芥蒂的走下去。
她和子书谨必定要有一个人死在这场争斗中。
我把我的命代替你赔给那些为你所杀的人,包括为你逼死的舅舅,卿卿,误被你杀的阿娘,你亲手所杀的姑姑,从此之后你无需再背负罪孽,可以轻衣缓行的向前。
子书谨有了孩子,那样幼小的生命应该来看一看温暖的阳光,就算算起来也是两条命大于一条命。
枯瘦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子书谨的眼角,似是爱人间亲昵的抚摸。
她的声音渐渐低落渐至无声,她说:“你要好好的”
好好的活下去。
她的眼开始失去焦距,抚在子书谨脸上的手无力垂落,身体开始慢慢瘫软,嘴角却微微上扬,弯起一丝轻柔的笑意,带着对一切的释怀,好似又去见久别重逢的故人。
她在子书谨的怀里无声的闭上了眼,安详的一如陷入一场短暂的沉眠。
只是永远不会醒来。
子书谨握住她渐渐失去体温的手,目光遥遥望向窗外,她的声音低哑,轻声说:“宣宣,风里已经有木犀的香气了”
马上又是一年秋天了,满树的木樨花开的正好十四岁的少女跌落在她怀里似乎还在昨日。
那个人却再也不会回答。
恰在此刻有人撞破殿门,殿外雨过天晴灿烂温暖的阳光倾泻满地,突如其来的阳光刺的子书谨睁不开眼。
“殿下,白浣清的心腹松口了。”
“解药呈给了陛下——”
来人忽然噤声,向来威严冷肃的皇后逆着光眼角滑落一滴晶莹的液体。
她不是无药可医逼不得已将天下托付给她,她明明握着天下唯一一份解药。
她是真的,舍不得杀死她,于是逼死了自己。
子书谨这一生偏执疯狂步步紧逼,她纠缠半生的问题终于在这一刻得到答案。*
——在裴宣死去的这一刻。
当一切都来不及的时候。
她爱慕她,胜过性命。
第122章 雍王麾下录事参军子书珏拜见殿下——
先帝的遗骸已经被安放在木匣之中,子书谨抚摸匣面纹路,那是匠人镌刻出细小如米的木樨。
她伸出手去,一只小小的手牵了上来,御林军已将下山的道路清理出来,远处天色渐明一轮浅浅的月亮挂在树梢快要消散。
裴灵祈无声跟随母亲走下山去,途中忍了很久才悄悄回过头,犹豫了一下鼓足很大的勇气:“母后她,不跟我们回去吗?”
子书谨有片刻的沉默,她站在山门口,无穷的山风吹拂而过,没有说话。
裴灵祈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不敢再开口,微微低下头。
“你母皇一直在这里。”
很久以后她听见母后这样说,她回头看,只看见在晨光下古朴的木匣和母后轮廓凌厉的下颌。
昭帝裴宣死在五年前的秋天,尸骨在今日焚烧成烬,今日随平南王叛逃的从始至终不过是起居舍人院五品女官裴岁夕,雍王裴东珠的独女。
与先帝裴宣毫无瓜葛。
“灵祈,”子书谨忽然垂眸看她,询问,“你想跟她走?”
裴灵祈惊了一下,小小的肩膀紧缩,闻言连忙摇了摇头,小声道:“母后,孤没有”
但她也未曾抬头去看子书谨,她只是低着头,夜里起了很大的风波,石阶上有打湿的落叶凌乱的堆叠在一起。
子书谨并未再说什么,只是牵紧女儿的手微微扬起下颌,眼前崇山峻岭,那个人此刻恐怕已越过千山,向无垠之地而去。
“走吧。”她率先走下石阶,裴灵祈紧随其后。
她心情尚有些低落,忽然听见前方响起一阵刺耳的嘶鸣。
骏马长鸣,有人来了!
——
裴宣和郑牡丹一路快马加鞭,沿途遇上不少拦截,哪怕郑希言做了万全准备但仍走的并不算很容易。
毕竟是中原腹地,子书谨经营数年,大军过境目标庞大消耗甚巨,郑希言将校骑营分做数支精骑从不同路线前进,以免出现大军塞堵的窘境。
现在一切只要求快。
作为主帅郑希言毫无遮掩之意,一路不做任何伪装,吸引了大部分的追杀拦截,三天换了十几匹马,其中有一半不是被绊马索拌死就是被射成了马蜂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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