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如此奇妙,太多不敢想的事情都已成为现实。
“先帝不愿与陪伴抚养她长大的勋贵起冲突,这桩事自然而然的落到了哀家和威德侯白堂身上。”子书谨的语气难免的带上几分冷嘲。
刀当然是为主人剜去毒瘤的。
裴宣附和了一句:“那先帝很虚伪了。”
子书谨没料到她会这样回答,眼眸微微深了深在她腰间的手愈发收紧:“你这话可是大逆不道。”
“臣只是为太后不平,心疼太后而已。”裴宣舔吻着子书谨的心口,安慰一样的拨弄她的心跳,那里始终不曾真正平稳下来。
年仅十六的裴宣内心敏感又怯弱,白针教导温和仁爱不再适宜残酷的内斗,那些曾经友善的长辈欺她年少从而露出狷狂的爪牙。
子书谨为她做出了本来应当她做下的决定,这昭示着帝王无与伦比的信任。
也可以说是帝王的冷酷,将兔死狗烹的恶事全推至她手,帝王毫不沾身。
子书谨心口颤了颤,悠悠道:“不必为哀家鸣不平,哀家日后当然会一笔一笔的讨回来。”
她一字一句慢慢的道,以后的日子还长,她要把过去来不及的事一件一件全部讨回来。
裴宣心口沉了一下,一股莫名的酸涩从心口蔓延上来,卡在咽喉处,叫她说不出话来。
好在这个时候响起了裴灵祈的声音,裴灵祈终于睡醒,殿中无人,她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走到了门口:“母后?”
旋即嘴巴张大几乎能塞下一个完整的鸽子蛋。
她看见了什么?
她她她竟然坐在母后腿上,把头埋在母后怀里?母后竟然还在抚摸她的背?亲、亲她的额头?是、是这样的吗?
裴灵祈震撼,母后原来也能这么温和吗?
还没来得及说话裴宣已经一个骨碌爬了起来,像棵树一样站在了一旁,徒留子书谨空着怀抱做出环抱的姿势。
温热的躯体离开子书谨难得有些怅然若失,她略理了理衣袖,欲盖弥彰的将歪斜半敞的衣领扶正瞥了一眼过去:“灵祈,课业写完了吗?”
“啊?啊!”裴灵祈本来还在看热闹不嫌事大,这下小脸一苦,她打瞌睡打忘了!母后她们竟然只顾自己亲热都不提醒她,呜晚上又要挑灯夜战了。
裴灵祈委屈的一步三回头的离开,裴宣和子书谨胡闹了一下午得空去寻了个安静的浴池沐浴。
子书谨劳累了一天裴宣难得主动请缨帮太后清洗头发,冷玉做的玉瓢舀起一勺温热的水浇在太后头上。
权倾天下的太后枕在少女的腿上,热水洗去了她鬓边乌黑的染剂,再次露出斑白的底色。
子书谨抬眼看向少女的眼睛,这样的角度让她每一分苍老都无处掩藏,她本来不愿意如此示弱,又抵挡不了如此亲昵的举动。
一瞬间她也有些恍惚:“先帝对于权力并不热衷,她甚至有一种逃避的心态,是哀家一路推着她走到了那个位置,可哀家并不后悔。”
她的宣宣合该得到最好的,更何况从裴万朝打进上京称帝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容不得裴宣逃避,她势必要争,要么死在半路,要么踩着无数人的尸骨走到最高处。
“其实哀家知道太祖皇后大仇得报的那一刻,先帝就已经厌倦了。”
裴万朝和白针是裴宣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哪怕裴万朝早已面目全非,但裴万朝的死去也带走了裴宣很大一部分心力。
“但哀家依然在逼迫着她坐稳那个位置,哀家逼她太紧了,以至于把先帝推的太远。”
“先帝其实做的很好,哀家也一直以她为傲。”她轻声道,作为妻子作为老师,她是以裴宣为骄傲的,只是她从来没有说出口过。
裴宣从一旁的琉璃碗中挖出一捧茶麸混合着梨花香气的发膏,在太后头上抹开,手指深陷入发根,按摩她的头皮。
对她这样的剖露心迹只是眼睫眨动的更快了一些,动作仍然有条不紊。
“在其位谋其政,先帝注重民生,减少战乱,严明法度,取缔勋贵,在朝政内斗上面她提拔哀家和她的舅舅白堂,形成互为对峙之势权衡朝中势力,也做的很好。”
“只是那个人不该是白堂。”她恍若叹息般的开口。
先帝的舅舅白堂是一个幸运的人,年少的时候家族流放,长大后长姐打天下成功,当年流放的族人死的七七八八就剩下一个他。
他跟在长姐身后封了威德侯,志得意满。
那场血腥的宫变时他领兵在外平叛,阴差阳错的逃过一劫,因为谨小慎微裴万朝始终没能抓到太大的把柄。
他参与过弑君,和子书谨携手捧着裴宣登基,在事成之后理所应当的享受从龙之功。
那一年先帝十六,她精力不济,弑父过后长久的心理压力让她经常需要下重药,她不愿面对对勋贵的清理于是坐镇幕后将一部分权力让渡给子书谨。
在一开始裴宣确实有与皇后共享天下的意思。
“先帝十七岁那年,哀家诛杀了白堂。”
裴宣按揉许久,开始用热水冲洗太后满是发膏的长发,她舀水的手很平静,似乎并无任何异样。
但十七岁的裴宣远不是这样平静的模样,子书谨是暴起发难,她纵容子书谨和白堂斗权,但绝没有想过子书谨这噬人的虎会做到这个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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