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看雪,天地茫茫一片,一切的血腥算计和虚伪都被皑皑白雪压下,显得如此安宁寂静。
很快就是封印的日子了,今朝五日一休沐,年关封印休整整二十日,是一年中朝臣最长的一次假期,只有少量衙门还在轮休运转。
史官是跟皇帝一起走的衙门,但裴宣人微言轻仍在休假的名单里。
李观棋不知何时来了,歪在旁边陪着她一块看,然后打了个哈欠:“又在看什么?”
“看放假的路,终于能放个长假了。”裴宣感叹了一句。
宫里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啊,每天都在提心吊胆,她隐约觉得子书谨察觉了点什么,子书谨太敏锐了,能从各种蛛丝马迹里抽丝剥茧寻找出真相,跟这种人呆一块,每一分每一刻脑子都要高速运转,不能停下一刻。
照这样下去她肯定还是要短寿。
“放假了我要日日睡到日上三竿,谁也甭想叫我提前起。”李观棋伸了个懒腰,这角落很偏僻一般没人瞅见,她说完向往又忍不住愁眉苦脸,“唉,可惜只能想想。”
李观棋出身显贵,这种长假哪里可能闲着,回京探亲的封疆大吏,富甲一方的皇商世家都瞅准了这个时候结交,一天天的宴席都转不过来,说不准要比起居舍人院的闲职更累。
“咱们年节也要设宴请常大人吧,到时候我设宴邀你,算咱俩一块的算了。”过年巴结上官这是传统,裴宣一看就穷的抠搜,跟李观棋一块正好省钱。
“还是你最好,”裴宣顿时眉开眼笑,又省下一笔开支,“我给你带东边铺子的酸枣糕。”
大鱼大肉吃多了就该吃点开胃的,李观棋被她笑的感染了:“还要你前两天带的那个碎果子零嘴,那个好吃。”
“好勒,我给你一口袋。”
她们俩在外边畅想放假时的美好时光,裴灵祈在里边眼睛都哭红了。
裴灵祈一般哭都是装模作样装着可怜讨人心软的,她真正哭起来反而是没声的,因为她知道哭的急容易犯病从小真哭就只会静悄悄的流眼泪。
子书谨不厌其烦的轻轻擦拭着小女孩的眼泪,她不太愿意让擦,慢慢钻进母后柔软的怀抱里。
子书谨并不催促,只是轻轻拍拍她的背,缓解她略显急促的呼吸。
又过了很久一会儿才听见女孩闷闷的声音:“母皇很好,母后也很喜欢母皇,那为什么母后要找另一个人取代母皇的位置呢?”
她自己想了很久,这会儿悄悄说出自己的答案:“因为母皇走了太久了?所以母后也要忘记了吗?”
没有任何人会一直停留在原地等待,尤其是等待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裴灵祈当然明白要接受这件事,可她还是很害怕。
“灵祈你害怕什么?”子书谨的语气很温柔,她知道裴灵祈心有芥蒂,如果不说清楚她可能会一直藏在心里。
裴灵祈看着活泼天真其实心思跟那个人一样藏的很深,若是不说清楚,她可能会藏着,藏着这种怨恨,一直到爆发的那一日。
“我”裴灵祈嗫嚅了一下,才小声开口,“我怕母后会和她生下小妹妹”
那个新生的孩子将会有完整的母亲和娘亲的爱,不像她形单影只,母后会更爱年幼的孩子,会忽视她,不再爱她。
皇家的亲情可能代表着更为可怕的走向,失去的不仅是母后的宠爱还有可能伴随着权力和生命。
姑姑很敌视那个人,也有这个原因,害怕其他人抢夺母皇留给她的东西。
裴灵祈有些想哭,她呜咽着小声问:“明明不久前母后还带我去给母皇祈福,母后不喜欢母皇了吗?为什么要让另一个人代替母皇的位置?”
大人的爱恨转变的这么快,明明不久前还是矢志不渝的样子又这么快爱上旁人,那么会不会对待孩子也是一样呢?
“灵祈,如果母后不告诉你,你是真的会想杀了她是吗?”子书谨突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这个女孩真的太幼小了,让裴宣或者很多人下意识忽视了她的力量,但她是皇帝,她绝不是手无寸铁的幼童。
哪怕她能忍耐一时,可子书谨终有放权还政的那一天,她会等到那一天再付诸行动。
子书谨不得不有这样的考虑,重新回来的裴宣是那样年轻,而她韶华易逝,在不久之后裴灵祈会长大,她会老去,而裴宣正当年华。
裴宣不会贪权亦不会跟自己的女儿去争,但裴灵祈不一定会放过她,自己的女儿她心里清楚。
裴灵祈哆嗦了一下,似乎是害怕,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慢慢的摇了摇头:“我、我不讨厌她”
反而觉得很亲近,以前不管她做什么身边的人都只会喊陛下不可,陛下不能,陛下不要,但裴宣不一样,她真的会带着她逃课,给她抄写功课,让她吃嘴馋的点心。
也不是谄媚,因为裴宣并没有从她这里获取任何的好处,她甚至隐隐约约的觉得那个女人并不是很像扒拉母后的狐狸精。
她跟自己一样可怕母后了,简直想躲的远远的。
她简直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但觊觎母后不可以!
子书谨将小女孩抱的很紧,沉默了很久,殿内烛火昏暗,所有人都已经被遣了出去,这里只剩下她们母女二人,一切都安静的不可思议,子书谨轻声开口,声音几如叹息:“灵祈,她就是你母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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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对先帝的评价肯定不能大白话直接写上去,今朝的史官已经不是刚正不阿把脑袋挂裙腰上那一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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