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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笼映着,艳如朱砂。

  他扶住一木门,朝内一推,便见洒满冥钱的窄院。并不知会屋主人,默默往内进,绕了一圈后又低着脑袋出来。

  仍旧没有活人。

  泛着血色的青苔在他脚底蔓延,四面是枯败的草木。沉沉死气掐紧他的咽喉,叫他不得喘息。

  “戚檐……”他念着此刻能想起的唯一名字,却是茫茫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不知戚檐身处何方,不知自己该往何处去,不知这里是哪里,也不知该如何离开。

  文侪!

  有人喊他。

  文侪回过头,只瞧见了失灵的交通灯一闪一闪。绿灯灭尽,只余红灯照着柏油马路上堆满的空车。

  人都消失了。

  文侪在烂尾楼中失魂落魄地穿梭,行尸走肉似的。

  这就是他们轻率答题的报应吧?

  当初不该将薛无平的话当耳旁风的,明明已经熬过七次委托了,吃了这么多苦,到头来就换得这么个生不生,死不死的下场……

  那场车祸造成的、横跨腹肌的疤痕变得更红了,他能感觉到那处的裂口在斜向上扩大,疼得他连牙关都咬不住。

  文侪想,早知道就答应戚檐的告白了,让那小子苦等那么久,如今算是彻底辜负了他的心意。

  阴云覆盖的灰空闷闷响起了几声雷,文侪俯身捡了一把红伞,却忽然没了撑开的力气,于是在公车站亭坐下。

  天漏了。

  灰蒙蒙的雨雾间飘着鬼影,长凳的另一头放着一捆红线团。瓢泼大雨斜入内,打上去,浇得那线团沉甸甸。

  文侪湿漉漉的,薄衬衫贴着身子,透出来的却是血色。

  他一动不动地坐在不会有公车前来的候车区,就像是高中时那般,沉默着等待一班车的到来。

  他想起一回,戚檐就坐在他身边。那人本是逢人就笑的性子,见了他却垂下脑袋。他那时候倒是松了一口气,他对戚檐在人背后乱嚼舌根一直有那么些怨气,幸好戚檐也不掩饰对他的厌恶,用不着他赔着笑,曲意逢迎。

  两人挨得很近,雨珠蹦溅,偶尔从他身上越过去,偶尔从戚檐身上跳过来。

  他俩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寂静延续到他起身上车。可他能感受到跟随着他一路上车的视线,好似极炽热,又似乎极冷漠。

  那时,他没有回头,他不知道戚檐那一眼怀抱着怎样的感情。

  而如今,那双眼中闪着的光尽在说爱。

  他不喜欢戚檐那般轻浮的态度,同时又矛盾地感到安心。

  但死人间的感情是极可悲的,待下了阴曹地府,哪还有机会给他品味什么情什么爱?

  他有些发懵,忽听得四面嘈杂,抬头,便见了雨雾中匆匆跑动的人影。

  风声带着人语过耳,他在那一刹遽然起身。

  是戚檐!

  戚檐就在他的眼前,跑过去,又跑过来。奔过去,又奔过来。

  文侪手中红伞落了地。

  他站在大雨中,身侧跑过无数个戚檐,又有无数戚檐冲他跑来,拐个弯绕开——没有人为他停留,他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戚檐。

  手伸出去,又缩回来。

  都是假的。

  他不知怎么的,就是知道,他要找的戚檐不在这里。

  至于那些是个什么东西,他不清楚。

  千百个“戚檐”将他裹挟其中,他甚至能感受到他们的体温。每一个都是活生生的人,有着与常人一般的呼吸,他们的胸膛因奔跑而剧烈起伏,他们皆在撕心裂肺地呼喊——

  “文侪!!!”

  不是在叫他,文侪知道,没有一个“戚檐”在查找这个他。

  他们是人,还是鬼?

  真正的戚檐究竟在哪儿?

  文侪像是雨中弯腰的枯草,就快被雨压倒了。

  也是在这时,他的手腕被什么东西扯了扯,低头看去,这才发现那捆红线团不知何时已被拆了开,一端就缠在他的腕上,打了个死结。

  目光沿着红线这头向一端去,猝然止于一道黑影之上。

  他再顾不得腰腹处的伤,迈开腿,在雨中狂奔起来。

  ***

  前一秒,戚檐全身的皮肉都好似被人狠揪着,又或许是给钉子敲去了墙上,在移动间剖离了身体,后一霎,那些玩意又松松垮垮地贴回来。

  他支离破碎,睁目,眼前唯见红稠的黏液。

  一双眼似是被七星椒狠戳了,辣得他眼泪直流。

  于是伸手去抹,不曾想抬手竟掀开了一缎红绸。

  他蓄力,再猛然一扯,霎然叫黄灯晃花了眼。

  戚檐正躺在一老式红戏台的“鬼门道”上,踉跄起身时,空荡荡的池座中传出稀稀落落的掌声。

  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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