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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边有一只死老鼠。
那玩意确实是死的,抓出来后也不动弹,尸骸中已经爬满蚁虫了。
他隔着手套揉了揉死老鼠的身子,在摸到其腹部的肿块的刹那,毫不犹疑摁了下去。
渐渐地,掺着血、飘着虫的脏水从老鼠的口中漫了出来。
他也不去管这是否符合生物学常识,毕竟阴梦是不讲道理的。
首先,在意识到自己又开始头疼时,他再次验证了王虔畏水的事实。
可眼下,他更好奇,这老鼠又和水什么关系。
淹死的?
他起身,恰瞧见了窗台上枯死的花。
天花板漏水了。
水滴滴答答往花盆中落。
吸饱了水的土不再能容水下渗,因此水都聚在土壤表层,直装满花盆,并开始向外溢。
又是淹死的。
为何文侪的房间内会出现大量淹死的生物?
文侪的原主淹死了吗?
还是在暗示文侪原主对于淹死之物的敏感心理,所以他救了溺水的王虔?
他们俩的原身究竟是什么身份呢?
仅仅是恩人与被救者吗?
谁是恩人?
被救的人真的是王虔吗?
他们的身份是否发生了错乱?
短短一瞬,他想起了被尤老爹递到文侪手中的,形似裹尸布的白布。
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负一楼又被水淹了,这会儿从门缝里漏进来的水已经漫过了戚檐的脚踝。
昏暗的光线下,已保持了许久僵硬的站立姿势的戚檐忽然躬身摸找起一瞬间掠过他脑海的东西。
那是个圆滚的玩意。
那是个硕大之物,要比他的脑袋更大。
他忘了自己头疼,忘了自己叫戚檐,而不是王虔。
他匍匐在地,几近癫狂地在水中摸找。
没有花费太长时间,他如愿以偿。
他将那硕大的、圆滚的东西捧起来,像是珍宝似的抱入怀中。
大约十分钟过去,戚檐才终于在剧痛中醒过神。
他低头看向怀中物,那东西恰也在看他。
那是一个——猿猴的脑袋。
***
瓷花瓶在下一刻摔去地上,啪嚓接在咣的一声后。
文侪蓦地倾身去抓地上碎片,错开了劈来的刀,长指伸出去,在下一刹摸着了地上的一块碎瓷片。
几乎是刀尖擦着他颈间皮肉的一刹,他将瓷片尖压上了那人的臂上动脉。
“收手。”文侪瞪视着那神志不清的韩大夫。
那人像是听着了,又似乎半点没听着,字音被齿舌糊得粘连在一块儿:“是我啊……是我喜欢男人……为何、为何要他受罚?”
“谁受罚?”文侪的双眼陡然一眯,“戚檐?”
韩大夫并未对文侪那话做出任何的反应,银闪闪的刀尖仍旧抵着文侪的皮肉。
是默认?还是否定?
在对峙的第二分钟,韩大夫空出来的另一手忽然开始疯狂地抓挠起自个儿的颈部。
文侪深吸一口气,忽略那反常的举动,问:“戚檐住在哪层?负二层?负一层?一、二、三、四、五、六层?”
他将六层说了个遍,见那人全无反应,便明白眼下韩大夫不会提供任何容他辨别真伪的证据。
文侪能感受到刀在一点点地向他压来,那被人用刀抵住颈子的滋味别提有多让人不爽。
“韩大夫,您冷静冷静?”文侪索性接了他的前话,苦口婆心地劝说起来,“您想啊,您口中说的那人也不是我罚的,我对您喜欢男人这事呢也不作过多评价,您怎么选纯粹是您的自由——可您眼下无缘无故拿刀指着我,这有些不对吧?”
韩大夫皱紧眉,手上刀在抖,颈间被指甲抓出的红痕渐渐泛紫,逐渐变成了从颈间延伸至锁骨的巨幅刺青。
“都怪你!”他的嘴唇翻抖着。
文侪缓慢退后一步,试图摆脱那刀子,可韩大夫追过去,于是那微小的动作致使他颈间划开一道极细的口子,血珠有如袖口那一截截的缝纫线般从皮肉里冒出。
文侪不敢再懈怠,只说:“怪我什么?”
韩大夫没有回答,自顾掉起眼泪。
眼泪哗啦啦,滑到他颈间那紫荆花刺青上。那东西倏然扎破他的颈皮,从里头探出无数条枝桠,满枝花苞皆紧拢着瓣。
在某一刻,砰地,一簇又一簇紫荆花爆绽,露出里边眼状的花蕊。
数百只黑眼珠盯来,血丝像是要将眼白给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