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盛夏,夜间的光辉惨白又明亮。
谢稚鱼站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午夜时分的虫鸣中醒了过来。
房间内打扫的很干净,没有所想的那般布满灰尘或是空空如也,反而和她离开那天没太大的区别。
她只是没有携带行李,就那么急匆匆地出了一趟远门。
书柜上摆着一本摊开的书籍,灰色菱格的咖啡杯习惯性地放在内侧,被南初称之为俗气的水晶挂件化成倒映在墙上的虹色光影。
墙上还挂着一副描绘着落日余晖的画作,红日在月光中显现出惨白的色彩,冰箱上贴着两个靠在一起亲吻的小人,可惜早已褪色。
如果把阳台上那些枯萎的花枝全都遗忘,是不是就可以捂住耳朵?
谢稚鱼无知无觉地上前几步,脚下的木质地板嘎吱作响,在这寂静的夜色中传出去很远。
那时她们刚花掉所有存款买下这栋房子,完全没有任何经验,因为电路老化总是停电,天气潮湿多雨,根本就不适合木地板,后续也找人修了好几次,但都没有任何进展。
还好只有这一小块,所以平时只需要绕过就好,只是她有时会和南初因为某些小事冷战,每当这种时候,她就会刻意制造出刺耳的声响。
虽然现在想来,好像每一次都是由她低声下气求合为止。
她并不觉得如何,爱一个人不就是如此,难道还要一边说爱,一边计较谁爱谁得更多?
南初本来就很敏感脆弱,所以她多包容一些是应该的。
只是她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她已经回想不起南初一开始是什么模样了。
笑着的南初,生气的南初,还有用厌恶的眼神看着她的南初。
“……”
谢稚鱼绕过脚下的障碍,刚准备伸手触碰其余东西。
“别碰。”身后的嗓音恍如隔世,没有讥讽,没有厌恶,反而带着一点难言的冷,“不是说今天不回家?”
谢稚鱼缓缓收回手臂,转过头,没有说话。
皎洁的月光从云层的缝隙中穿过,女人冷艳的眉眼被镀上一层银色的光辉,羽睫垂下深灰色的阴影,她站在门口,往前走了一步。
谢稚鱼刚想开口,却被来人打断。
“嘘。”南初将食指放于她的唇前,反手关上了房门,仅剩的微光消失不见,房间内再一次陷入了黑暗之中,“不要说话。”
房间内非常闷热,有时从未关紧的缝隙中会吹进来一点微风,但却很难使人感到凉爽。
南初将冰凉的手指擦过脸颊的软肉,轻轻搭在女孩的耳垂下方,突如其来的凉意让谢稚鱼一抖。
茉莉花的香气闷闷沉沉地将两人包裹,手指尖潮湿的汗紧贴着热气腾腾的肌肤,她似乎是想要利用这种状态做些什么,却又在揉捏了几下耳垂后改了主意,将手擦过脑后。
冰冷的微风从脑后传来。
南初自顾自地将冰箱内快要融化的冰淇淋放在谢稚鱼面前。即使在黑夜中看不清表情,但谢稚鱼就是知道,南初正静静地看着她。
一股被人舔舐的麻痒顺着女人的视线在脸上缓缓梭巡,谢稚鱼低下头,似乎能够听见雪糕融化时的声响。
房间内安静许久,只遗留下时钟转动时的滴答声,月亮被云层挡住,眼前的女人再一次开口说话:“不喜欢?”
“那就扔掉吧。”
明明她的面容隐藏在黑夜之中,但谢稚鱼却能够完整地想象出她毫不在意的模样。
她的眉头一定是漫不经心地蹙起,手中会翻看着各种各样需要签字盖章的报表,还有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剧本,她必须要抽出时间提升自己的地位,扮演出一个热爱演戏,却又拥有金融才能的完美形象。
南初微微偏头,没有听见她说话,于是继续问:“还在生气?”
谢稚鱼只是沉默,却隐隐感觉到了某种不对劲。
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认错能够说明的状态,南初就像是还活在十年前,还活在她一直没有死亡的时间点。
“我知道你想听一个解释。”
“鱼鱼,我需要用联姻来稳固自己的地位。”南初的声音响起,满是淡然,“最多两年时间。”
“这期间我们还是像之前那样相处,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
谢稚鱼终于得到了最初的答案。
她甚至都能想象到接下来的话,无非就是让她忍耐,那些都是逢场作戏,只是为了利益。
即使现如今南初和夏灵萱已经成为了大家都熟知祝福的一对未婚妻妻。
谢稚鱼并不觉得恨,这只是她咎由自取,即使过去了十年,却也在潜意识里想得到一个答案。
想得到一个和她脑海中不一样的答案。
只是很可惜。
角落的空调滴了一声,头顶的灯光洒下灼目的光辉,屋外的虫鸣声随着灯光的亮起而停止。
女人的面容依旧娇艳,就连时光也偏爱她,根本没在她的脸上留下多少岁月的痕迹,在看到面前站着的人后,她好像才终于从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回到现在,露出一点不同于往常的沉郁神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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