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只是洪君琰既然站到了台前,他这个齐侯,就该坐下了。
齐国虽不可能畏惧黎国,但与黎国交恶,怎么都不符合齐国的国家利益。
他也要揣摩着天子的脾气行事——
若是能够没头没脑地砸杀了燕春回,齐帝大约也就默许了。
但在燕春回这么难拿捏的情况下,还想跟黎国剑拔弩张,不遗余力地为姜望站台……天子一怒,临阵换帅也不是不可能。
他不会把自己看得太重。
世袭罔替的公侯,皇帝又不是没宰过。
就停在这里,恰到好处。
燕春回也不得不捏着鼻子陪他演戏,把洪君琰送回座位。而他只要还坐在这里,就还有机会做些什么。
谢哀不言语,只是化霜解冻送人归。
齐国劲卒刚下台,辰燕寻便对吴病已一拜:“宗师问责于我,我心战战,不胜惶惑!先且不论证据何在,但想请问吴宗师,观河台是天下人的观河台,今列国在座,三刑宫欲行哪家之法?”
吴病已面无表情,只是大袖一挥,一枚枚竹简顷时飞天而起,竟然密密麻麻,譬如倾雨。
“灭家,屠门,血祭,凌虐,拆尸,解魂……乃至生扒皮,活扒骨,寿人心!”
“人魔的罪状,这些竹简写不下!”
随着他的陈词,一条条罪状,清晰地悬照在现场,也映入太虚幻境,各地天幕。
“你可以说传道贤愚不由你,满门皆祸你无责。但跟你有关的事情,这里也都整理。”
吴病已随手抽出一枚竹简,如法剑一竖向辰燕寻去:“且看这条——余南箕的弟子奉你血占之术,你欲究此术,责陈国主奉你童男三三,童女九九。这些孩子,哪里去了?此事有陈国主之言证,有当年秘密负责此事的陈国户部侍郎、有当年失子失女之家为事证,还有被直接删名的人口黄册,作为物证!你能辩解吗?”
“公孙宗师仗法剑而不责,是因为没有预期你在台上,没有准备好相关证据。法家之刑,不由心证。”
“我为了治你的罪,亲自跑了一趟陈国。我的弟子卓清如,现在还在那边搜证——非有三五月,恐难全功。你做了好多事情!”
“纵然天下无恒法,想来人间有定规。”
他重重地一拂袖:“无论哪国哪家的法,你也该死!”
此言一出,天刑已定。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人魔都是现世最恐怖的“鬼故事”,姜望在无回谷外竖剑碑方止。
今日吴病已是做事的态度,杀人的方法。做足了证据才登台,举世公审罪大恶极的忘我人魔——
惧而生畏乃有弃,人心公恨,天下法鸣!
这场审判已经不可阻挡!!
亿兆目光汇集于观河台,可以看到吴病已的秉法之意,结成了一头独角之獬豸,抵天欲触!
此法兽自虚而实,诞生于法,共鸣于法,立在吴病已的高冠之上,使他一时似有青天之高。令他触及了超脱的可能。
著作有《德法三讲》,功绩有千年为法,担责他法巡天下。
他的积累早就足了,甚至德望也够,只是毕竟道高难求,若无今日这一场公审,还需要给矩地宫更多空间,给《德法三讲》或者别的什么著作更多时间,才能说“触及”无上。
当然,从“触及”到“抵达”,仍然是个漫长的过程。
但此时此刻,獬豸独角已对燕春回,而欲触其死!
辰燕寻见而有惊,察知死兆当头。
他明白自己面对的不止是吴病已,而是所有归咎于人魔的业,所有他亲手造过的孽!
他听过很多次法家,他也专门学过法家之术,但还是第一次真正面对“法”这个字,隐约明白了“法”是什么。
要走超脱无上的路,竟然还有这么多枷锁在人间。
“镇河真君拔剑使我改道,玳山王挥拳消我恶业,我已改过自新!”
他也认了!
“恶有疚,因必果,此事我也认。天下恨我,我自担责。吴宗师嫉恶如仇,不愿给我机会,我完全可以理解。”
“但恕我信您不过,也恐镇河真君怀私怨为公义。”
辰燕寻认认真真地一拜:“今有开世黎皇在座,我笃信之——我请求黎皇量法适恶,刑治于我!”
这些烂摊子,洪君琰是一个也不想接了。
他一方面同罗刹明月净合作,一方面同平等国保持默契,一方面又瞒着罗刹明月净和平等国,早早地落了忘我人魔这步棋——当今之世,着实机会不多,一步慢步步慢,荆国可以封刀等神霄,因其早有霸格,他却等不到神霄那么远。
是不曾想过,这些人一个都成不了事!
“善!”洪君琰按住扶手:“本国冬哉主教沈明世,善治狱。朕定然叫他详查此案,秉公处置。你若有罪,朕不轻饶。你若罪浅,朕也不苛。”
他又道:“吴宗师可为此案监察,以示天下公法!”
不管怎么说,只要拖过了今天,不让燕春回立刻死在台上,这一局就还有胜机。
等燕春